過程or結果
昨日一早去火車站接了一位朋友，是得知我回杭州，特意從上海過來看我的。說是朋友，這只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第一次是去年9月在北京，同樣也是一個陰雨天，匆匆吃了一頓飯，時間不過2小時，其實更確切的叫法應該是筆友吧。
一切緣自去年年初，我無意間看的一部電視劇。（平時很少看電視，一來少有閒暇，二來覺得太浪費時間，所以能基本看完這部劇集，著實不易。）該劇情節還算緊湊，整體節奏把握不錯，演員的表演也比較到位，便隨手碼下了一些文字，發到了百度貼吧上。她就是那個時間和我相識的。在我的文字後面，寫下了一些讀後感，我心血來潮又忽悠了一些文字，她會在每篇後面都跟帖，隨後又有其他的網友不斷跟帖，一不小心我在那段時期也混成了貼吧的知名油菜花兒了。其實想來，除了三、五篇我是花了些心思在寫，或者說我是寫了一些心裏話外，大部分的時間，我一直在扮演小品演員的角色。胡言亂語信口開河地調侃，言語犀利誇張，極盡喜劇效果。寫這些文字不是為了要陳述什麼所謂的思想，探討什麼深奧的人生，這些原本也不是隻言片語能說明，只是為了娛樂大家。我的信手塗鴉，招惹了上百人在其後或嬉笑或怒駡，或傷懷或感慨，有噴飯的，有嗆水的，有捂著肚子岔氣兒的，有鼻涕眼淚一起淌的，足矣！
她卻不同，每篇文字她都認真看了，而且是用心回帖了。字裏行間我看到了她隱隱的憂傷，但並沒有太在意。後來我們也聊了一些，知道了她因為身體不適病休在家，放棄了一個很大的項目，這個項目是她轉行做建設師5年後，花費了很多精力爭取來的，是她一直努力的一個目標，可惜在專案競標成功後，卻因身體緣故必須放棄，因此情緒一直有些低落。知道了這些，我更多的都是玩笑話意圖讓氣氛歡愉些，也以很輕鬆的態度，略微講述了一些這些年我的經歷。她聽後很是詫異，對我平和快樂的心態，堅強自立的個性很是讚賞，因此深深地喜歡上了我，雖未成謀面，卻成知己。我也因自己能感染到身邊的每一個人，甚至於是陌生人，而沾沾自喜了。
直至昨日，她坐在茶樓平靜的講述了她和她的親人的病情，我才突然發覺真正平和的並不是我，而是對面臉色灰黃，但確依然美麗的她。她告訴我，她姐姐跟我同歲，18歲那年查出患病，換了一個腎臟，26歲那年換了第二次腎，雖然直到現在還健康的活著，但是一直未婚，因為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和她家人一直以為這種疾病只是偶發事件，她的一位叔父曾因此病早早地離世，但誰都覺得只是偶然。直至2年前她也查出來患有慢性腎炎，才確信該病是有遺傳病史的。她這兩年一直沒有工作，也在努力調養，可腎功能的各項指標都在往下走，最後的結果也是需要換腎，否則就是腎功能衰竭而亡。可腎源遠不比前些年好找了，很多人都是因為等不到腎源而離世了。聽著最讓人揪心的，是她9歲的女兒，2個月前一次感冒過後，也查出了患有同樣的慢性腎炎，小姑娘所等待的不是其他孩子無憂無慮的成長，而是不知哪一天腎臟就會突然不工作了，如果能有合適的腎源及時換腎，這是最好的路徑，如果沒有，只能等待著生命的衰竭。聽到這，我的心忽地一下掉到了冰窟一般，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句調侃的話來。我所謂的堅強自立，無非是面對生活的瑣事，而她面對的卻是生命的終結，不僅是自己，還有世人一直認為是生命延續的天真的女兒，何等的殘酷卻又何等的真實。她輕鬆的跟我說，昨天一位久未謀面的朋友見了她，說她胖了，她回答道：現在趕快看，馬上就要上激素了，會跟氣球一樣的吹起來的。還告訴我，她現在讓孩子上半天課，剩下的時間，就是玩，隨便玩兒。我笑了，笑的時候眼裏閃著淚光，我看見她也笑了，笑的背後，心裏淌著淚水。
之後，我們又聊了很多，她說了她的父母、丈夫、工作、朋友等等，我也聊了我的近況和打算。一切都那麼隨意和自然，我們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彼此的信任與關切不在言語而在心間。
送她回上海了，我和第一次見她一樣，擁抱了她一下，（其實我是很少也很不習慣跟其他人有身體接觸的，無論同性或異性，甚至是父母姐姐，都從來沒有這樣的親昵舉動。）她就勢緊緊地握了我的手，然後說：咱們都會越來越好。我使勁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回家的路上，坐在車裏，腦海裏一下子浮現出一位摯友曾經跟我說的話：結果不重要，重在過程，經歷了就是美好的。是呀，結果是什麼？無論何人，無論何事，最後的結果無一不是在生命的終結之時畫上句號的。既然結果只能有一個，而且誰人都一樣，為何要強調結果的完美與否，為何執著於結果的對與錯。殊途同歸是誰也無法擺脫的事實，那麼只有過程的絢爛綻放，才是真正讓人不枉此生的記憶。
我的朋友比我早明白了結果對於誰都一樣，用她讚美我的話，讓我更清晰地看到，在走向結果的路途中，經歷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上天的恩澤。
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可膽怯和憂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