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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她沒有雙腿,只是上半身----------上部

她沒有雙腿,只是上半身----------上部

北方的冬天,天黑得特別早。剛過五點鐘,黑暗就迫不及待地降臨了,而且還冷的讓人壓抑。
谷乾送完了手中的最後一份快遞,快步走在這幢豪華寫字樓溫暖而柔軟的燈光中。
這裏的一切顯得那麽奢華,就連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出的光都帶著讓人不敢正視的驕傲,把谷乾腳上那雙泥滾滾的黑布棉鞋襯托得更加寒酸,甚至愚蠢了。
“什麽時候能結束這該死的生活?”
谷乾又加快腳步,他想馬上就逃離這幢明晃晃的大樓,遁入到黑暗中。
因為,他感覺這個空間不屬於自己,那些經過身邊的高傲的白領們表情冷漠,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帶有無法抵抗的攻擊性。
對於谷乾來說,這種奢華的空間,是另一個世界。
谷乾今年三十歲,高中畢業後,差兩分沒能考上大學。
其實,他知道,就是考上了,家裏也再拿不出多余的錢來供他上學。索性,他把高中畢業證扔進衣櫃,進了一家國營屠宰廠,當起了臨時工,一個月拿六百塊錢的工資。
一開始,他還想靠自己的努力改變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寫作。一直以來,當個作家是他的夢想。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
谷乾發現,整天面對著成千上萬被肢解的動物屍體,還有一次一次無情地退稿,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改變自己的生活。
他的夢想只能是做夢時的想法。
最後,他屈服了,死心塌地的上班下班,每月領取那幾張辛苦換來的紙幣。
但生活並沒可憐他,廠裏精簡裁員,拿來開刀的當然是臨時工。
所以,谷乾沒能幸免。但他沒覺得這是件特糟糕的事兒,至少這讓他逃出了那血淋淋的車間,可以暢快的呼吸了。
一年前,谷乾又通過朋友,來到了現在這家快遞公司,當起了快遞員,每天奔波穿梭於這個城市的體內。
後來,他又認識了自己現在的妻子——龐麗,成了家。
一個月一千塊錢的工資,一個農村嫁過來的妻子,一間棚戶區裏的平房。
谷乾絕望的認定,自己的生活定型了,只能是吃飽混天黑,永遠不能翻身。
谷乾背著空書包,站在亮堂堂的電梯門前,裏面映著他的影子,彎彎曲曲的,不*形。
門開了,分向兩側,裏面的人影也被從中間分割了。谷乾邁步走進電梯,裏面沒有人。他按了一下“1”。
電梯在黑洞洞的隧道裏開始下落。
谷乾靠在角落裏,隨著電梯下沈。突然他覺得腳下好象有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大信封,藍色的。
彎腰撿起來,谷乾發現上面沒有註明任何地址。
它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都是未知數。
正面只有兩個字:“禮物”
用手捏了捏,裏面有一根小木棍之類的東西,好象是鉛筆。
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谷乾又走進明晃晃的大堂,保安僵直地瞄了他一眼,沒說話。
到了門口,谷乾終於忍不住,撕開信封,他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也許是好奇,他想看看這到底是什麽“禮物”。
裏面果然是一支鉛筆,黑色的。
還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紙,谷乾看看四周,根本沒人註意到一個拿著信封的快遞員。
那是一封信:“首先,必須得祝賀你,看到這封信的人。你是幸運的,可以說極度幸運。你所在的城市居住著一千六百萬人口,而只有你,得到了這份禮物,異常珍貴的禮物。
在你知道這份禮物的使用方法之前,我得先告知你關於它的一切。
這支筆來自一個你無法到達的空間,至少現在是。
雖然這支筆無法讓你直接得到什麽,但它可以讓你所希望的目標,只要是有生命的,失去一切。
通常,人類的**都是想得到什麽。但還有一種**,那就是想讓別人失去一些珍貴的東西,包括生命,來讓自己得到滿足。
只要你把這支筆運用得當,那麽,你同樣會在別人失去的同時,來讓自己獲取更多。
也許,你現在無法真正明白這番話的含義。但別急,你自然會運用自如的。因為這是種天性,就象初生的嬰兒生來就會吮吸母親的乳汁一樣。
好了,下面該告訴你它的使用方法了。
其實很簡單,你只要用這支筆畫上你的目標,比如,一個人,你痛恨的人。註意哦!如果你想讓他失去右手,就不要畫那只手。那麽,一天後,你就會發現被你畫下的人,會因為種種意外而失掉他只有一只的右手了。
很容易吧。另外,你不要擔心自己不會畫畫,這只筆會幫助你的。只要你腦中出現的形象準確,就足夠了。
至於說你該怎麽得到一些想要的,就得自己動腦筋了。
好了,幸運的人。祝你好運!”
信的落款是:賜予者。
谷乾看完信,笑了。
這準是哪個三流廣告策劃人想出來的絕招。一支鉛筆都能玩兒出這麽多花樣,真是難為這幫人了。
谷乾想著,把信又裝回信封,隨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騎上那輛吱呀作響的自行車,準備回家。
可他只蹬出了十幾米遠,就停下來,轉回頭看著路燈下的垃圾桶。那家夥黑乎乎的,象個長方形的怪物,但卻好象具有著某種吸引力,且極其強烈,根本不容抗拒。
谷乾掉轉車子,又騎了回去,伸手把信封撿出來,揣進棉襖懷裏,蹬著車子回家了。
沒有了那個信封的垃圾桶,又變得普通了。
到了家裏,一整天的奔忙折騰得這個大男人真想倒頭就睡。
老婆把熱騰騰的飯菜放到桌上。
一盤花生米,一盤炒土豆片,一杯散裝白酒。
“今天咋樣?天兒可夠冷的,明天買雙新棉鞋吧,看你腳上那雙都成啥樣了。”老婆龐麗坐在炕邊,看著洗臉的丈夫說。
“不買了,攢點錢吧。這人窮到哪兒都他的受氣,剛才胡同口的那條破狗又追著我咬了半天,等有機會一定弄死那畜生!”谷乾邊擦臉邊忿忿地說。
“唉!何必呢……我懷孕了!”老婆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啥……懷孕了?”谷乾楞在那兒,這個消息一點兒也沒讓他感到高興。
自從結婚後,農村嫁過來的龐麗一直沒有工作,兩個人只靠著谷乾的那一千塊錢工資過活。本來就捉襟見肘的日子,哪裏禁得起一個嬌嫩的嬰兒的降臨。
谷乾傻了,他沒吃飯,只把那杯高度白酒喝光了。
夜深時,谷乾還坐在桌前發愁。
剛才倆人還吵了一架,用龐麗的話說就是:“死也不會把孩子做掉,實在沒招兒就是去你爸媽那借錢,也得留住這孩子。”
老婆睡下了,卻留給谷乾一個撓頭的大難題。
臺燈的光籠罩著谷乾,桌子……
還有撿到的那個信封。
“只要你把這支筆運用得當,那麽,你同樣會在別人失去的同時,來讓自己獲取更多。”
谷乾又拿出那封看似滿紙荒唐語的信看了一遍。
“讓別人失去,讓自己得到……”谷乾一遍一遍叨咕著,他還是沒能理解這話的真正含義。
那只筆就躺在面前,直挺挺的,一動不動。
谷乾看著看著,忽然感覺這支筆好象是有生命的。
不,不是好象,它絕對有生命。
它在召喚他。
谷乾把筆捏在手裏,隨手拿了張紙,畫了起來。
他的動作顯得那麽機械,仿佛是被操控著……
此時,在他腦中出現的是經常追咬他的那條惡狗。
真是奇怪!根本就沒學過畫畫的谷乾,用這支筆竟然把那條臟兮兮的流浪狗畫得栩栩如生。
身體,腿,尾巴……
谷乾沒有畫那狗的頭。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飄起更多鬼故事請加摳摳壹八八八八壹七壹七哦了細碎的雪花。
谷乾推著自行車出門上班,這一夜他也沒怎麽睡踏實,那個即將來臨的小生命讓他愁眉不展,直到淩晨時,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
就是這一會兒,他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谷乾夢見了一條狗,臟兮兮的,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那狗的嘴張得挺大,叼著一樣東西。仔細看去,是一顆人頭,嬰兒的頭。
夢由心生,谷乾想。
那條夢裏的狗他認識,正是總守在胡同口等著咬他的那條。
“雜種!”這個夢讓谷乾有點兒氣急敗壞。出門時,他找了根木棍,別在了自行車的後貨架上。
“再叫我遇上,就敲碎它的腦袋。”谷乾咬著牙,慢慢推著車,路很滑。
果然,剛到胡同口,他就遠遠望見仇家蹲在小路中間。一身臟兮兮的毛,動也不動。谷乾甚至懷疑那是不是一條真的狗。
他下了自行車,回手操起木棍,邁步過去。
不對!
隨著距離的漸漸拉近,谷乾發現那不是一條完整的狗,它缺了頭,坐在自己的血泊中。
它的頭呢?
谷乾站在雪地裏,裹緊了身上的棉襖,但還是冷得直哆嗦。
難道真和那支筆有關系?谷乾猛轉回身,又跑進家門,把那封信和黑色的鉛筆鎖進抽屜。
這是個秘密!誰都不能知道。
整整一上午,谷乾都是迷迷糊糊的。他真的是不相信平淡的生活裏竟然會有這麽荒誕的事情發生,但一切卻擺在眼前。
他覺得這不是巧合,誰會把一條流浪狗的頭割掉,然後端端正正擺在路上?
如果是真的,自己的生活就可以改變了。谷乾想著,一個計劃已經在腦中形成了,就象信上說的,自然而然。
晚上再試一次,如果靈驗的話就馬上實施計劃。谷乾在寒風中,笑了。
這次的目標他鎖定了那個刁蠻的業務主管。
2
晚上,雪停了。
谷乾讓龐麗多炒了幾個菜,他喝了兩杯高度白酒。“早點睡吧,我想好了,孩子生下來,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谷乾打著飽嗝說。
老婆睡下了,谷乾打開抽屜,小心翼翼拿出了那支黑色的鉛筆。
那個四十多歲的業務主管的可惡形象在他腦中出現了,這個女人刁蠻的讓人難以忍受,谷乾對她的厭惡程度絕不亞於那條流浪狗。
讓她失去什麽?谷乾盯著黑洞洞的窗外,外面會不會站著一個魔鬼,來幫助他完成所有的心願?
谷乾在紙上畫著,最後畫到腿的時候,他停住了。
讓她一輩子躺在床上,生不如死。
谷乾對著一張沒有雙腿的畫像,發著毒咒。他把畫像藏在抽屜最底部,明天就能知道結果了,他心裏緊張得沒有一點空間。
看看表已經是深夜了,谷乾卻沒有一點睡意。他做在電視前胡思亂想,滿腦子都是一副副血淋淋的畫面。
電視節目也很無聊,是一個廣告,一群人舉著一種婦女衛生用品在那兒傻乎乎的笑。谷乾突然發現,畫面上的那群人全部都是上半身,
他們的腿都在哪兒?谷乾把視線慢慢向下移,難道……?
他的腦中跳出一個近乎瘋狂的想法,那群人的腿會不會在電視下面的櫃子裏。
谷乾甩了甩頭,但這個念頭象焊在頭腦中一樣,紋絲不動。自家的電視櫃裏裝的都是人腿,他害怕了。
他趕忙關了電視,爬到炕上,衣服也沒脫,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這一夜,谷乾總是感覺在頭的前邊有個人,輕輕喘氣。他連眼睛都沒敢睜開,忍了一宿。
早上六點,天還沒亮,谷乾就早早爬起來。他從抽屜裏找出那張畫像,撕碎然後燒掉了。他覺得留著它對自己是個威脅。
他甚至不想去上班,但又必須去,他想知道那支筆到底是不是那麽神。
當來到公司的時候,谷乾失望了。那個刁蠻的女人還象往常一樣,端坐在門口,眼神冷漠,看著手表,等待著那些遲到的倒黴蛋兒。
“您好!”谷乾打了個招呼,但沒敢正眼瞧她。
“西區的鑄造公司是你負責嗎?”女人也沒看他,谷乾知道,她不屑看他。
“對,怎麽啦?”谷乾的心猛然翻了一下,那個公司的郵件被他耽擱了好幾天,這下這個月的工資看來要懸了。
“怎麽啦?這幾個字你認識嗎?”女人舉著一張紙在谷乾眼前晃著。
谷乾只看清了紙上的幾個黑體字。“投訴信!”
“我不想知道原因,總之你造成的損失你要負責,今天你開始停職,等一會兒跟我去鑄造公司去給客戶道歉!”谷乾看著女人的嘴一張一合,
真想上去用自己的臭棉鞋給她堵上。
谷乾的心情象這天氣一樣,陰雲密布。看來生活中是不可能有那種神話出現的,現在怎麽辦?生活,家庭,還有那個孩子?谷乾一籌莫展。
此刻,他騎著自行車在硬邦邦的路面上艱難前行,業務主管已經陰沈著臉坐著車先走一步了。
一路上,谷乾懷揣著巨大的失望幻想著那個刁蠻女人失去雙腿的樣子,爬行著,身後留下兩條紅色的血印。終於,在陽光從雲層探出頭時,谷乾到了西區鑄造公司。
進廠區大門時,谷乾想好了一番感天動地的致歉詞,希望能挽回局面,繼續留在這個崗位上,要不然能怎麽辦?
但這次和以往好象不太一樣,他進入大門時,沒有保安的阻攔,也沒有任何人的問詢。而且好多人都朝著一個方向湧去,鑄造車間。
正是因為著個車間的信件,谷乾才吃了現在的苦頭。
谷乾看著那些人的神情,感覺好象出什麽事情了。果然,他聽見有的工人在議論。
“唉,你說這事,多寸哪!這回咱們公司可要負大責任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是快遞公司的人,剛進車間,就出事了,兩條腿齊刷刷的就軋折了,夠慘的!”
“那還不算呢,你沒看見,腿掉了以後,哦那女的沒死,上半身還動呢。那車上裝鋼水的箱子歪了,剛出爐的鋼水就澆到身上了,
那才叫慘哪!屍體都沒了。”
聽到這些對話,谷乾呆住了。他想起了那張沒有雙腿的畫像。被他撕碎,然後燒掉。現在,這些全部應驗了。
谷乾的心情一下子從低谷傳竄到了頂峰。他按捺不住心臟的狂跳,用最快的速度向鑄造車間跑去。
此時車間裏的景象完全邊成了人間煉獄。
大門左側有一條運送鋼水出入鑄造爐的軌道,現在已經有人維持秩序了,根本靠近不了。谷乾分開人群望前擠了擠,
他看見在軌道的內側,有兩條腿,那是被在車間裏緩慢行駛的鐵皮車生生軋斷的,谷乾認識那腿上的藍色皮靴,正是業務主管常穿的那雙。
軌道的外側,有一堆東西,根本看不清是什麽,還向上升騰著灰白色的煙霧,四周滿是傾斜而出的鋼水。
一股肉被燒焦的味道鉆進谷乾的鼻孔,他覺得一陣無法忍受的惡心,轉身奔出車間,吐得一塌糊塗。
這次事故被定性為意外,一個負責任的快遞公司主管,帶著自己工作失誤的手下去給鑄造公司賠禮,卻在車間裏被軋折雙腿,
然後又被熔化的鋼水澆得遍地開花。事故的責任當然由鑄造公司承擔,谷乾只是被叫去簡單問了問話,就沒事了。
不過,他主動辭了職。
因為他總是隱約看見,那個女人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沒有雙腿,只是上半身,一張模糊的臉還在沖著自己笑。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谷乾再也不需要這份工作了,再也不用騎著那臺笨重的自行車在這個城市裏奔波。他擁有了一件武器,一件戰無不勝的武器。
谷乾先是在家裏閑了一段時間。
就在這些日子裏,他把腦中早已形成的那個計劃想了又想,最後他決定實施了。
一個星期天,沒下雪也沒刮風,而且太樣暖融融的,這種天氣在冬天裏是少見的,尤其在北方。谷乾翻了翻墻上的日歷,
那上面寫著這一天諸事大吉。
北方的冬日完全是黑白色的,谷乾卻穿了件大紅的羽絨服走在街上,喜氣洋洋的。
他在離家很遠的地方找了部公共電話,當卡插進去時,他的手忍不住哆嗦起來。
谷乾要找的人叫馮宏驍,是當地十分有名氣的建築業大亨。
他利用辭職後的這段時間,了解到這位財大氣粗的馮總只有一個寶貝兒子,谷乾的目標就是這個珍寶一樣的孩子。
費了九牛二虎的勁兒,谷乾才弄到了馮宏驍的手機號碼。
谷乾顫抖著,一下下按著電話的按鍵。
通了。
“餵!”好一會兒,聽筒裏才傳出一個低沈的男聲,帶著股不怒自威的勁兒。
“餵……餵……是馮宏驍,馮總嗎?”谷乾突然間磕巴了,早就想好的詞兒忘了一大半。
“你是誰?”對方的聲音聽上去警惕性十足,也許這種富豪級人物都這樣。
“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誰……”谷乾憋了半天,才想起這麽一句,他記得看那些帶有綁架情節的電影時,
綁匪都常說這句話,而且面目表情猙獰。
“開什麽玩笑,你是誰?”對方的聲音顯出有點兒不耐煩。
“你……先聽我說吧,事情很復雜,要有耐心。”谷乾穩定了一下情緒,口氣也生硬起來。“我知道您有個兒子,在四小上學,九歲了,很可愛。”
谷乾說到這裏,頓了頓。馮宏驍接過了話頭:“你想幹什麽?”生意人總是精明的,特別是成功的生意人,他聞到了一點危險的味道。
“這麽說吧,我需要錢,很多。你可能會把孩子層層保護起來,或者報警,甚至會以為這是一個惡作劇。這都沒關系,我先和你說明一下,明天傍晚之前,你的寶貝兒子會失去一截小手指,為了不影響孩子的正常活動,我選擇左手。後天我會再和你聯系,如果你報警,那就很難辦了!知道嗎?”
谷乾說完,等待著對方的回話。但他聽見的卻是“啪啦”一聲。馮宏驍掛了電話,好象用了很大的力氣。
谷乾知道他不會就這麽輕易相信自己的話,但這不用急,慢慢來。
晚上,谷乾拿出一張報紙,那上面有一副照片,一個中年男人拉著一個小孩的手,笑容可鞠。正是馮宏驍和他的兒子,
那是一次捐贈貧苦兒童的活動,這個富豪帶著兒子出席了,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張照片幫了谷乾的大忙。
谷乾借著臺燈的光,記牢了孩子的模樣。
他又開始畫畫了,每一筆都是小心翼翼的。他知道,這副畫最少值五百萬……
就在這天晚上,谷乾又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的兒子降生了,那孩子和谷乾長得出奇地象,眼睛,鼻子,嘴,耳朵……奇怪的是,這個初生的嬰兒臉上竟然還有皺紋,就連那些皺紋和谷乾臉上的都一樣!最讓谷乾害怕的是,這個孩子只是一個頭,沒有身子,連脖子都沒有……谷乾被噩夢驚醒時,天早就亮了。
這個白天還是晴朗的,但谷乾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他幾次找出了那支筆和晚上完成的畫像,想毀掉這些東西,但他沒敢。如果毀掉畫像,那個孩子也就毀了,自己一分錢也得不到。毀掉鉛筆呢?後果是什麽?谷乾沒敢往下想。
有時候,一個人做一件事,當他發現錯誤想回頭時,卻發現回去的路沒了,或者早已經變了模樣。那麽,他就要一直做下去,一直錯下去,無法顧及後果。
就象谷乾。
現在他就在路上,一條荒僻的路上。
在夜色裏,他象是一個鬼魅,遊蕩。
這次,他又換了一個地方,同樣也是離家很遠,找了一個破舊的電話亭,撥通了馮宏驍的電話。
他很快就接了:“餵!”聲音更加低沈了。
“是我。”谷乾說。“我的話是不是應驗了,我還可以讓他失去更多。”說這話時,他的心裏其實也沒什麽底。
“我認為這是個意外,你到底是誰?”馮宏驍的話透露了孩子確實失去了左手的小指。
谷乾的心中一陣狂喜,“意外?你真的這麽認為嗎?那好。明天傍晚前,你的寶貝兒子會失去一條腿,你可以不信?但事情發生後,我想你會後悔!”
“說說你的條件……”馮宏驍的語氣緩和了。
“我喜歡你的直接,五百萬。”谷乾的膽子完全壯了起來,他已經開始設想未來的計劃了。
“你他媽是個瘋子!”對方提高了嗓音。
“對,我他媽就是瘋子。我們別廢話了,給你一個帳號,把錢存在裏面就行。收不到錢,孩子失去什麽就不要怪我了。對了,你也可以報案,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不信的話可以冒險試試!”
谷乾說了一串數字,確認對方已經記下後,掛了電話。他不想耽擱太長時間,因為他害怕轉回頭時會有警察沈著臉站在身後。
他的身上就帶著那張畫像,如果真的被警察抓到,他會不顧一切把它撕得粉碎。
魚死網破!
谷乾想,也許自己真的是瘋了。
此時的他心情如雞尾酒一般,分了幾層。
最明顯的要數那種欣喜了,因為自己馬上就要擺脫現在這悶死人的生活了。
但欣喜的下面還藏著那麽一絲擔憂,這支筆究竟是什麽來路?有一天會不會在自己眼前出現一個魔鬼,來索要什麽?
比如報酬,或者別的什麽自己不想失去的東西。
另外還有一種,那就是恐懼,那只失去頭的狗,失去雙腿又被燒焦的業務主管,馮宏驍的報復,某一天警察們的出現,這一切一切都冤魂一樣纏著谷乾。
3
計劃實施的很順利。
馮宏驍沒有報警,但谷乾的心還是沒完全踏實,總是隨身帶著那張畫像,他預感這個被勒索的富豪沒這麽容易就這樣罷休了。
預感這東西很奇怪,好的預感通常都是不靈的,而那些不好的都差不多能應驗,也許這也是上天的一種捉弄吧。
但谷乾的這種不安馬上就被沖淡了。
他來到了臨近的一個城市,把*插進取款機,看見一個“5”和後面一連串的“0”時,谷乾眩暈了,這些都是自己的?他甚至不敢相信。
在回家的路上,谷乾想到了一個笑話。
“等咱有了錢,買豆漿買兩碗,一碗放紅塘,一碗放白糖,還喝一碗倒一碗。等咱有了錢,打車都打三輛,一輛在前面開道,
自己坐中間那輛,後面還得有一輛斷後。等咱有了錢,買房子不論平米買,一率論畝買,先甭說那院有多大,
就說從東頭到西頭坐車跑一圈兒都得調一回手表,為什麽?有時差呀!”
“這種日子馬上就要來了。”谷乾想。
客車到站了,谷乾慢慢朝著家的方向走。
冷風吹著他,很舒服。這種感覺是從前不曾有過的,現在的谷乾渾身躁熱,連思維都不怎麽清晰了,他只想吹吹風。
客運站點離家很遠,谷乾走了將近一小時,天色漸漸暗下來。
谷乾又從兜裏把那張畫像拿出來,確定還在自己手中,這才放了心。
冷風突然間變大了,是北風,很冷,很疾,疾到谷乾還沒來得及把畫像從新放回口袋。
那張紙輕飄飄地在冷風中打著旋飛走了,落在地上時,一輛卡車過來了,象風一樣快。
谷乾跑過去的時候,那張紙上已經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輪胎印,扭曲的不成樣子……
“完了,我只想要錢,沒想要你的命啊!”谷乾捧著那張紙帶著哭腔說。
紙上的孩子呆楞楞望著谷乾,渾身都是窟窿。
天徹底黑了。
谷乾回到家,他又有了一種預感,馮宏驍一定會瘋了似的找他,然後殺了他,抽筋扒皮搓骨揚灰。
老婆龐麗陰沈著臉,谷乾進屋時也沒正眼瞧一下。
谷乾明白,這和自己的失業有關。
“等著瞧吧,笨女人!”谷乾下決心先買套房子,但不能讓老婆知道,那個女人會吵著問他這麽多錢是哪來的。
晚上,谷乾又喝了很多酒。
最近這段時間,他的酒量很大,膽子卻越來越小。
老婆早就鉆進了被窩,臨睡前還嘟囔著:“怎麽嫁了這麽個人,掙錢沒能耐,喝酒卻誰都比不了。”
谷乾只是笑笑,沒還嘴。他在想明天吃點什麽沒吃過的東西,去那些有錢人才能去的地方。
電視還上演著那些無聊的選秀節目,谷乾端著酒杯有一眼沒一眼的在那瞄著。
突然,他的臉顫顫地動了起來,眼睛瞪得象牛。
他看見電視上插播的廣告,又是那條,一群人站在一起,有男也有女,都舉著一盒婦女衛生用品在那傻傻地笑。
這群人都是上半身,看不見腿。
最讓谷乾毛骨悚然的是,那群人裏夾雜著一個女人,竟然是已經死了的業務主管。
她站在人群的最後,只露著一個頭,不停地笑。她的牙很白,臉色更白,連眼睛都是白的,沒有黑眼球。
谷乾被她瞪著。
他們的腿全在電視櫃裏?
還沒等谷乾想出對策,四周“唰”地一下,全黑了。
停電了。
那群人全部被黑暗**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谷乾呆坐在凳子上,一動不敢動。
黑暗中只傳來了老婆說夢話的聲音,幽幽的,很低。
“孩子,孩子,你死得好慘啊!你死得好慘!我的孩子,你死得好慘!”
最後,老婆的夢話也消失了。
谷乾瞪眼看著緊緊包裹住自己的黑暗。
屋子裏只有喘息聲……
谷乾的。
谷乾老婆的。
還有……
不對!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喘息。
谷乾聽得很清楚。是誰?
那個聲音好象緊貼著自己,谷乾顫顫地伸出手,什麽都沒有。
難道又是那個魔鬼?還是被害的那幾個人的靈魂?要不就是……那支筆?
谷乾嚇得連想都不敢想了,喝下去的酒也全跟著冷汗淌了下來。
黑暗如果就這樣持續下去,谷乾絕對會瘋掉。
幸好,幾分鐘後,來電了。
燈亮了,電視開了,屋子裏的陰氣好象也沒有了。
谷乾剛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連成串的汗珠,掃了一眼電視。
奇怪,怎麽還是那條廣告,一大群人……
就是這廣告又瞬間加重了陰氣森森的感覺,那一群人中間出現了一個缺口,正好是一個人的地方。
業務主管!剛才她就站在那兒,現在這個人消失了。
她去了哪?會不會從電視裏走出來,然後借著剛才的黑暗爬到自己身後?剛剛聽到的喘息聲……?
“該死!”谷乾罵了一句,把電視插銷狠命拽下來,又趕緊爬上炕,用被子蒙了頭,連燈都沒關。
這個夜晚中的一切,都不懷好意。
第二天,還是個大晴天,暖融融的陽光讓這個冬天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谷乾暫時忘卻了那些詭異的黑夜,開始享受生活,這在以前只是幻想。
沒錯!谷乾在從前的日子裏,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理想中的生活,有錢有閑的日子。可現在機會突然到來了,他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用這筆錢讓自己舒服了。
究竟什麽能讓自己感到滿足?谷乾琢磨著。
物質生活?那只是最基本的。
這筆錢能讓他把生活徹頭徹尾的改變,無論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為自己制造一次愛情,幻想中的愛情。谷乾看著體形臃腫的老婆想。
拋開這個庸俗的婆娘!他對自己突然產生的想法沒有感到一點兒意外。
在制**情之前,還是先制造一起意外吧!
谷乾又拿出那支筆,開始在紙上塗抹,這次是他自己的老婆龐麗,還有他的孩子。
他把龐麗畫得很完整,什麽都不缺,完成後,谷乾掏出打火機,把畫像燒掉了。
所有事情解決後,谷乾拿著*出門了,去了另外一個城市,他沒有告訴龐麗,一個即將消失的人,是不需要知道這些的。
他走的很匆忙,因為他怕這座房子突然著起大火,把自己燒成灰!
谷乾沒註意到,抽屜的鑰匙還放在桌子上。
結束
龐麗不知道丈夫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住進了溫暖如春的賓館,那裏有他們見都沒見過的美食,還有穿著和季節不符艷麗服裝的少女。
這一切她都不知道。
勞累了一天,這個女人坐在桌前,這是谷乾的桌子,她不經常坐到這兒。
她看見了那把鑰匙,一種莫名的沖動慫恿她打開抽屜。最近一段時間,她總是看見谷乾深更半夜坐在那寫寫畫畫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抽屜裏很亂,但一支黑色的鉛筆闖進了視線。
龐麗拿起筆,細細地端詳。
這是很普通的一支筆,但不知道為什麽,它在龐麗的眼中竟然充滿了**。
她不由自主地在紙上勾畫著,動作機械而堅定,好象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
龐麗腦中出現的是,自己的丈夫谷乾。
她剛畫完谷乾的頭,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是從廚房湧出的黑煙。完了,著火了!龐麗的腦子反應過來了,她想也沒想,就沖進廚房,只留下了那張只有一顆睜著眼睛的頭顱的畫像。
谷乾也什麽都不知道,他還在計劃著自己的美好生活,愛情,享受,財富。
他不知道,一切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完)
詭擊
1、黃雀在後
烏雲擁擠著從天邊壓過來,雷聲悶得讓人心情更加灰暗。
才下午兩點鐘,已經象黑天一樣了,外面的汽車都開了燈光。
一場暴雨正在醞釀當中,剩在街道上的寥寥幾個行人也都大步快跑,尋找著避難所。
相比之下,寧為君從容得多。
此刻,他坐在淡月咖啡館窗前的一張小桌邊,凝望著窗外,杯子裏的咖啡早已涼了。
窗外的景象看上去很蕭瑟,整個城市都等待著暴雨的來臨。
寧為君抿了一口咖啡,看看表,兩點十分。
雨開始下了,沒有任何過渡,直接往下潑。
街道很快就積起了水,城市被泡了起來。
電話響了,寧為君接起來。
“是秦先生嗎?”對方是個外地口音。
“打錯了……”
“哦,對不起!打擾了。”
寧為君放下電話,朝服務生招了下手,“買單……”
說著他站起身,隨手把杯子碰倒了,咖啡撒在桌布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寧為君連聲道歉。
“沒事兒,沒事兒,沒撒到您身上吧?”服務生看著寧為君,這個顧客倒是很客氣。
寧為君冒著大雨跑到了對面的地下停車場,渾身都濕透了。
坐在車裏,他閉著眼靠在椅背上,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又把想好的詞兒在心裏背了一遍,確定沒有漏洞後,他發動了汽車。
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但好像小點兒了,寧為君小心翼翼開著車。
“一定不要慌,一定不要慌……”他在心裏叮囑著自己。
半小時後,到家了。
寧為君輕手輕腳開了門,他想象著屋子裏會是怎樣一副恐怖的情景。
客廳的裏一切正常,他走到了臥室,輕輕擰開了門……
一股血腥氣闖了出來,直沖鼻孔。
寧為君覺得一陣惡心,但他知道,計劃成功了一半兒。
妻子躺在床上,身體筆直筆直的,左手邊放著自己的頭。
活著時,她是一頭長發,很美。
現在,她的頭發一根都沒剩,光光的,頭皮發青。
雖然寧為君對眼前這副畫面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頭皮發麻,他不敢直視妻子的眼睛,那雙眼睛已經混沌,死魚一樣盯著他。
寧為君又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點著一根煙,大口吸著。
其實這個計劃在他心中早就成形了,只是一直沒下決心實施。
最近,“收割者”的案子已經做了七起,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
因為兇手就像空氣一樣,無形無色甚至無聲,作案後留下的線索少得可憐。
寧為君就是借著這個機會,完成了殺妻計劃,他找到一個殺手,模仿“收割者”的作案手法,制造了第八起命案。
剛才在淡月咖啡館,他故意碰撒了咖啡,這樣服務生會對他印象深刻,警方詢問起來,他不在場的證明就確鑿了。
只是那個“收割者”,無辜地多背了一起命案。
想到這兒,寧為君搖搖頭,笑了。
他按滅煙頭,掏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屋子裏靜得出奇,寧為君醞釀著情緒,想象著一個深愛著妻子的男人,看到妻子被這麽殘忍的殺害,會是怎樣的反應。
打完電話還不到三分鐘,就響起了敲門聲。
寧為君趴在貓眼上,外面果然站著一個警察。
“這麽快……”寧為君心裏想著,打開了門。
那一瞬間,他覺得怪怪的,但具體怪在哪,他卻說不清。
門剛打開,外面的人就擠進來。
後面緊跟著,又進來四個。
五個人一進來,馬上就把寧為君圍住了。
寧為君終於知道為什麽覺得怪怪的了,那幾個人根本不是警察,自己叫的警察還沒到。
那幾個人都沒說話,但行動很快,幾下就把寧為君綁了個結結實實,裝進麻袋。
“你們是誰?要幹啥?”寧為君掙紮著更多鬼故事請加摳摳壹八八八八壹七壹七哦大喊。
“我們是誰?我們是要你命的人,不給錢就要命!”那個假警察咬著牙說。
“被綁架了……”寧為君在麻袋裏想著,他覺得被幾個人擡著出門了。
剛出門,寧為君在袋子裏就聽見樓下有腳步聲,聽上去有好幾個人。
“有救了,是警察!”他在袋子掙紮著,想喊,嘴卻被封了。
“往樓上走,快!”那個領頭的說。
在樓上,寧為君聽見警察進了自己家的門,但裏面只剩下一具斷頭屍了……
2、真正的“收割者”出現了
淩誌帶著四個人,把麻袋扔進面包車裏,幾個人都上了車。
面包車旁邊就停了一輛警車,“真夠懸的,差一點就把哥幾個賭在屋裏……”淩誌對等在車裏的那個人說。
“冒點兒險也值了,弄了個值錢的!”那人說著發動面包車,一溜煙兒走了。
被捆在麻袋裏的寧為君聽著那人的聲音很熟,但想不出來是誰。
車開了很長時間,停下了。幾個人都沒動,也不說話,只抽煙。
大約半個多小時,開車的人說話了,“你把衣服換了,先去看看……”
淩誌答應一聲,下車了。
一會兒,淩誌敲敲車窗,“走吧……”
幾個人擡著麻袋下車了。
“把他放裏屋去,先別解開,餓他一天……”開車的人吩咐。
“沒事吧,詢哥,好不容易弄到手,別爛在手裏……”淩誌說。
“沒問題,死不了,放心。”詢哥踢了一腳麻袋。“咱們先走,王子,你和老五在這看著,我們明天回來,小心點,這可是搖錢樹!”
詢哥帶著淩誌三個人下了樓,外面的雨停了,空氣好的讓人興奮。
“去歡喜兒那兒,千萬別和她說這事兒!”詢哥坐在後面說。
淩誌開著車,去了城郊。
歡喜兒住在東郊的一處新建的小區,小區的環境不錯,人們都在雨後出來散步,呼吸著青草的香。
但小區外面還沒開發,只是一墻之隔,那邊就是大片未開墾的荒地,連著遠處的群山,一到晚上,說不出的荒涼,詭異。
詢哥常來這兒,他和歡喜兒在一起已經四年,但在那女孩兒的眼裏,詢哥只是一個賣電腦配件的小生意人。
歡喜兒住在小區最裏面的那棟樓,七層。
詢哥讓淩誌幾個人在車裏等著,自己上了樓。
剛到門前,詢哥心裏升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因為他在門上發現了一縷頭發,長長的,很亮,歡喜兒的!
頭發粘在門上,是故意放在上面的。詢哥趕緊掏出鑰匙開門,一股血腥味兒迫不及待拱了出來……
歡喜兒的身體躺在地上,筆直筆直的。
她的頭呢?
屋頂上安著吊扇,正在轉……
歡喜兒的頭吊在扇葉上,頭發沒了,用一條領帶,穿過太陽穴,跟隨著吊扇的節奏,慢慢地,旋轉著,舞蹈著,劃出一條條完美的圓弧線……
詢哥認識那條領帶,是歡喜兒買給他的。
“收割者!”詢哥雖然眩暈著,但還是認出了鏡子上三個用血寫的字。
字寫得很好看,筆走龍蛇。
詢哥的心思完全沒在書法上,他瘋了般跑進血泊,抱起歡喜兒的屍體……
這屬於突發事件,詢哥徹底亂了分寸。
幾分鐘後,他冷靜了一點兒。突然,詢哥發現一件事,歡喜兒的身體還有溫度,這說明她被殺沒有多長時間。
想到這兒,詢哥飛一般沖到樓下,淩誌幾個人蹲在地上抽煙。
“快追……”詢哥停都沒停,狂喊著奔了出去。
“怎麽了?”淩誌看著渾身是血的大哥,懵了。
幾個人跑到了小區外,荒涼撲面而來。
一個人都沒有,即使有,他們也不會認出誰是“收割者”!越是變態的殺手,在外表上越接近正常人,這是事實。
淩誌攙著詢哥又回到了樓上,幾個人都被嚇傻了,全哥更是吃驚,又驚又惱!
那面鏡子上又多了一行小字,還是用血寫的,“剛才我完全可以殺了你,因為我就在你身後!”
詢哥的嘴張得老大,他想起剛才自己抱著歡喜兒的時候,背對著的是臥室。這麽說,“收割者”殺完人,根本沒來得及走,自己就上樓了,他只好藏進裏面的臥室。
他就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詢哥氣急敗壞地一拳砸在墻上,“抓住他,我要把他吃了!”
淩誌的臉色也不好看,“要不報警吧!”
“現在我還不想和警察打交道!我們還有貨沒出手……”詢哥啞著嗓子說。
“不報警也不好吧……”淩誌看著詢哥的臉色,壓低聲音繼續說,“這棟房子裏,和你有關的線索太多,而且周圍的人都知道你和歡喜兒的關系,這種事情瞞不住的。況且,如果我們把屍體處理了,那樣不就替那混蛋背黑鍋了嗎!”
詢哥抱著肩膀想了半天才說:“你們先回去,看著寧為君,先別動,小心點!”
“好的,你也小心!”淩誌說完,帶著人走了。
詢哥站在門口冷靜了一下,終於決定報案。
3、叛徒
寧為君的手腳都被捆了個結實,嘴也被堵著,此時的他像個粽子。
但他的聽覺還管用,四周靜悄悄的,應該沒有人。
他翻騰了幾下,作用不大,這個粽子還有外包裝,一個碩大的麻袋。
現在,他和外界完全隔絕了,即使沒有被捆住,也無法聯系,自己的手機也被那夥綁匪拿走了。
“一定像個辦法逃出去……”寧為君的腦子裏只有一個信念。
必須逃出去,如果自己在明天下午四點前還不把另外一部分錢打到那個殺手的賬戶上,那個亡命徒一定會往那個手機裏打電話,殺妻的事情一旦敗露了,那就是滿盤皆輸。
但他也知道,想要掙脫繩索逃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只有等待合適的時機,見機行事了。
突然,外面響起了腳步聲,聽聲音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果然,門開了,有個人進來,但沒理他。
接著,有流水的聲音,然後是馬桶沖水的聲音,寧為君知道,自己是被關在洗手間裏了。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那人出去了。
寧為君又翻騰了幾下,累了一身汗也無濟於事。
他只有在黑暗種等待了,這滋味兒可真不好受,不知道會等來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寧為君昏昏沈沈的聽見好像外面又進來幾個人。
他使勁兒地悶哼了幾聲,一會兒,門開了。他極力地發出聲音,進來的人好像蹲下了,隔著麻袋找到他的嘴,把那團東西掏了出去。
“哼哼什麽?找死呢?”那人罵了一句。
“你們開條件吧!只要……放了我,我有的……都給你們!”寧為君喘息著說。
“我只想要你的命,你給嗎?”
“兄弟,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就不用……不用這麽費事了,在我家,你們……很輕松……就能解決我,你們是不是想要錢,我給,只要我付得起,……就給!”寧為君到這個時侯,腦子裏的條理還是很清晰。
他能聽的出來,和他對話的這個人,就是那個穿警服的人。
那人半天沒說話,好像在想事兒。
突然,他趴在麻袋上小聲說:“你給我一個滿意的數兒,今晚就把你放了,記得別聲張,泄露出去我先要你的命。”
“好好,一定,兄弟,咱們說話算數,你開個價兒吧!”寧為君看到了一絲光亮,這是個團夥,但是個有縫隙的團夥。
“誰都知道你有錢,拿出兩百萬不是問題吧!我全要現金,而且要快,如果我們頭兒回來了,就不是這個數了,而且你出了錢,還不一定全身脫險!”
“你們頭兒……是誰?”寧為君在腦子裏飛快地搜索著,沒有結果。
說實話,這麽多年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他的仇人不少。
“你不覺得你的話太多了,你只回答錢什麽時候能到就可以了!”
那人壓著嗓子說,口氣有點兒急促。
“我……我現在打個電話行嗎?馬上給你籌集……”寧為君心裏一陣狂喜。
“現在不行……等會兒吧!記住,千萬別耍花樣,要不然你死得會很慘!”那人說完,又把寧為君的嘴堵上,轉身出了屋子。
寧為君只有等……
大約十分鐘,那人回來了。他解開麻袋口,把寧為君嘴裏的東西逃出來,但把他的眼睛蒙上了。
“你說號碼,我給你撥,快點兒!”那人的口氣有點緊張。
“132****0461……”寧為君說了個電話號。
那人按電話的手停下了,“這個號你不能打,換一個!”
“為什麽?這是我小舅子的電話,我會把銀行卡密碼給他。”
“說不行就不行,你老婆呢!”那人不耐煩了。
“我……我老婆在外地……”寧為君有點納悶兒。
“你換一個,只要能拿到錢就行,快點,別廢話!”
“好吧……”寧為君的希望落空了,不過他又想起一個人來。“131****6840,給他打吧!這是我一個最好的兄弟,沒問題。”
那人撥通了電話,放到寧為君耳朵邊。“老實點,要不然你肯定完了!”
電話很快接通了,寧為君的心跳也迅速加快。“餵,九卿……我這兒遇到點難事,幫我取二百萬現金,用我的銀行卡,要快!”
說到這兒,電話被拿走了,“先生你好,我是寧先生的朋友,我們約個地方,把銀行卡給您,取完錢給我就可以了!”
“二百萬數目太大了,你得讓寧為君和親自和我說……”那個叫九卿的男人說。
事情很快安排完了,神不知鬼不覺,淩誌滿意地坐在沙發上。
拿了錢以後,自己就可以遠走高飛,這堆爛攤子讓詢哥自己收拾吧。
“怎麽樣?沒什麽事吧?”淩誌正想得出神兒,詢哥回來了,一點聲音都沒有,站在淩誌身後。
(4)變故
詢哥報案了,同一天裏兩個女人被殺,都和“收割者”有關。
這絕對是件讓人撓頭,更令人膽寒的事兒。
詢哥的腦子裏象翻騰著一鍋滾粥般,亂而且疼。
一路上,他沒坐車,一根接一根抽著煙,他現在得面對兩件事。
一個是歡喜兒的死。
一個是綁架來的人。
仇是一定要報的,錢也一定得拿!
詢哥暗暗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等拿到那一大筆錢後,自己就開始尋找那個“收割者”,把他的頭擰下來餵狗。
詢哥剛進門時,看見淩誌坐在沙發上,一臉得意的模樣。
“老實嗎?”詢哥朝裏面看了一眼。
“沒事兒,報案了?”淩誌盡力裝作平靜的樣子。
“報了,今天一天就兩起案子,那家夥就是個瘋子,找到他一定剮了他。”詢哥咬著牙說。
他在屋子裏掃了兩眼,“王子他們幾個呢?
“出去買吃的了,你回去吧,我們在這兒看著就行,誰想到出了這事兒!”
“不行,這時候我走哪行,天黑把他拉出來,你們幾個先嚇唬嚇唬他,別提要錢的事兒,我暫時不出面。”詢哥說完,進了另一間屋子,倒在床上睡了。
淩誌有點著急,他和九卿約到晚上九點送銀行卡,看樣子不好脫身了。
晚上七點,詢哥還在睡著,手機叫了起來,不是他的,是寧為君的手機。
詢哥逃出來看了看,是一個座機的號碼,他沒接。
鈴聲停了,屋子裏很悶,外面淩誌幾個人在喝酒,詢哥又躺下了。
剛才在夢中,他夢見了歡喜兒,還有她旋轉著的頭……
突然,手機又響了,是詢哥自己的。
拿出來一看,詢哥一驚,還是那個號碼。
究竟是誰?同一個人,先找被綁架的人,再找綁匪?
詢哥猶豫一下,按了接聽鍵:“餵……”
“是王詢嗎?”對方的聲音很低。
“是我,哪位?”
“我是刑警隊的,王艷寧你認識吧?”是警察,詢哥的心翻騰了一下。
“認識,是我姐姐……”
“哦,今天在王艷寧的家裏發現她的屍體,是她丈夫寧為君報的案,但我們現在聯系不上他,就找到了你,你下午也過來報案了吧?”
聽到這兒,詢哥的腦袋好像挨了一悶棍,今天綁寧為君的時候,家裏沒有異常啊!
“……對……對,是我……報的案,我女朋友被殺了,我姐姐怎麽……”詢哥的方寸大亂。
“明天你過來認領一下屍體吧!如果可以的話,通知一下你姐夫……”
電話掛斷了,詢哥呆楞在黑暗裏。
過了不到五分鐘,寧為君的電話不識趣的又響了,是短信。
詢哥哆嗦著,打開,短信的字在他眼裏都是模糊的,“另一部分錢還沒到我賬上,你盡快!”
詢哥沒在意,把手機扔在床上,繼續發楞……
突然,他猛地抓起手機,又看了一遍短信。
寧為君在家的時候,姐姐被殺的,這裏有問題!
詢哥想著恢復了一條,“事情沒辦好,要什麽錢!”
發完後,他一直盯著手機。
不到一分鐘,電話回過來了,詢哥壓著嗓子“餵”了一聲。
“事情怎麽沒辦好?你要想耍花樣,可別怪我了,我既然敢替你殺人,就不差你一個!”對方是外地口音。
“人根本沒死……”詢哥的心簡直要從嘴裏蹦出來。
“腦袋都割下來了還沒死?你唬誰?明天九點見不到錢,你和你老婆是一個下場,我不說空話!”對方說完,把電話掛了。
“把寧為君給我脫出來,打!往死裏打!”詢哥瘋了般大喊。
(5)淩誌也被綁架了
淩誌懷揣著那張巨額的銀行卡,徘徊在鬧市區。
昨晚,他不知道詢哥因為什麽原因發瘋一般地暴打寧為君,那男人被他們打個半死。
但詢哥沒註意,寧為君一直用懇求的眼神瞄著淩誌。
淩誌被他看得發虛,左躲右閃著。
到了後半夜,其他人睡下了,淩誌才偷偷來到衛生間,蹲在寧為君面前。
“快……快放了我吧!要不然快被你們打死了,到時候你一分錢也得不到!”寧為君有氣無力的說。
“明天一早,我去找九卿,只要錢到手,我馬上放你!”
這是他們約好的,神不知鬼不覺。
淩誌一大早就找了個理由出來了,他和九卿約在臨海街,那是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
淩誌找到了工商銀行門口的電話亭,把卡悄悄塞到了底下的一處縫隙裏,然後在不遠處盯著。
他早到了一個小時,占了主動權。
九點半,街上的人開始多了,沒人註意那個藍色的電話亭。
十點鐘,一個男人到了亭子跟前,裝作打電話,右手卻在底下摸索著。
淩誌註意到了男人的小動作,九卿很準時。
銀行卡找著了,九卿轉身進了銀行,淩誌掏出電話,打了過去。
“拿到了?”他沒進銀行,那樣太顯眼。
“恩……我先問一下,這麽一大筆錢,要預約的。”從說話的語氣上就能聽出來,九卿是個老實人。
“不行,寧總要這筆錢救急,今天必須拿到手。”淩誌的口氣堅決。
“好,好,我想辦法!”
淩誌站在街對面等著,時間在這時候慢得讓人心焦。
終於,九卿從銀行裏出來了,徑直走向淩誌。
“不好意思打擾,借個火!”九卿說著掏出根煙。
淩誌的表情變了一下,但想起九卿根本就不認識他,也就裝作若無其事了,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他觀察著九卿,一個極為普通的男人,象個知識分子,很本分的樣子,難怪寧為君這麽信任他。
“錢要到下午兩點才能取出來……”九卿突然冒出一句話,把淩誌弄了個措手不及。
“什麽?……”他還裝著糊塗。
“行了,我早就看出你了,只有你一直盯著我。放心,我沒報警!”九卿微笑著說。
“報警?”淩誌盯著九卿,目露兇光。
“寧總一定遇到危險了,不然他不會放心讓別人替他去這麽打一筆錢,我了解他!”九卿還保持這笑容,語氣輕松。
“那我們就一起等,誰也不能離開!”
兩個人坐在銀行對面的街邊長椅上,誰也不說話。
時間慢慢走著,不慌不忙。
終於,下午兩點了。
淩誌拎著滿滿一袋子錢,心裏翻騰個不停。“這麽容易就得手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但一切都是真的。
九卿離開了,淩誌馬上打了輛車,直奔車站。
一路上,淩誌的心情開了花,好日子來了,來得這麽輕松。
但變化也跟著來了,比幸福來得還突然。
到了車站,淩誌急匆匆的奔向售票處,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等看清楚時,淩誌覺得天塌下來了。
面前站著三個人,是他在這個時候最不想看見的人,詢哥,王子,還有老五。
“詢……詢哥,你……”淩誌的臉“唰”的一下子,白了。
“你做的事讓覺得很突然,但你也算是立功了,至少你先幫我得到了這麽一大筆錢!”詢哥瞇著眼盯著臉色蒼白的淩誌。
王子伸手奪過了淩誌手中的袋子,老五上來架起了胳膊,淩誌也被綁架了!
他和寧為君一起被扔在衛生間裏,綁在一起。
寧為君被蒙著眼睛,但他知道答應放自己的人也被抓回來了,自身難保。
“我的錢呢?”寧為君在黑暗中問。
“錢個屁,命都快沒了!”淩誌心亂如麻,不耐煩的說。
“咱們現在只有一條心,才能出去,明白嗎?我們到底在哪?”寧為君覺得逃跑的希望出現了。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就在你家的樓上,還有幫你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但一定是熟悉我的人!”
“猜對了,就是你那個小舅子,王詢!”淩誌小聲說。
寧為君吃了一驚,這個消息確實嚇了他一大跳。
“我們要跑的話,得趁早想辦法,王詢現在紅眼了,他女朋友歡喜兒昨天被“收割者”殺了,我怕他對咱們下黑手,那二百萬也被他拿走了。等他把你榨幹,你想他能放過你嗎?”淩誌掙紮了幾下,繩子捆得太緊,幾乎鑲進了肉裏。
寧為君突然明白了,昨天晚上這幫人為什麽瘋了似的打自己,可能是王詢從他的手機裏得知王艷寧的死因了。
“壞了!必須抓緊時間了,要不然會被他們分屍的!”寧為君渾身哆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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