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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傳記] 《 努爾哈赤 》

三、盤馬引弓故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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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爾哈赤於明朝萬曆十二年正月,率領大軍一舉攻陷了兆嘉城,活捉了理岱。他把理岱帶回赫圖阿拉,部下紛紛建議把理岱殺死,以儆戒那些對努爾哈赤懷有二心的人。但是努爾哈赤耐心說服部下,陳說利害,免除理岱一死,對他作出寬大處理。這樣寬大態度,使一些反對者受到感化而回心轉意,倒向了努爾哈赤。然而有的人仍然執迷不悟,繼續跟他作對。還有那個龍敦,他又惡習不改,唆使努爾哈赤的異母弟弟薩爾占,謀殺了他的妹夫噶哈善。事情還得從頭說起:努爾哈赤的堂叔龍敦,向來對努爾哈赤面和心不和,經常在人前背後說他的壞話。努爾哈赤與諾米納聯合起來去攻打尼堪外蘭時,他從中挑唆,諾米納弟兄背盟不來,導致與努爾哈赤關係的破裂,最後諾米納被努爾哈赤消滅就是上了龍敦的當而終於滅亡了。努爾哈赤消滅了諾米納弟兄,又攻陷了兆嘉城,勢力更加強大,這使龍敦更加不安起來。他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在努爾哈赤攻破圖倫城、趕走尼堪外蘭以後,一共有三個部落首長與他結盟,除諾米納弟兄以外,還有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書及其弟弟楊書等人。當時他們對天盟誓、要聯合起來,共同抗擊尼堪外蘭,為了加強這種關係,努爾哈赤還把他的妹妹嫁給了噶哈善。諾米納弟兄因受龍敦的教唆而導致滅亡以後,噶哈善曾為此訓斥過龍敦,說他無事生非,離間諾米納與努爾哈赤的關係坐山觀虎鬥等,因此龍敦非常嫉恨噶哈善。噶哈善為人忠厚耿直,打起仗來英勇善戰,成為努爾哈赤的助手。這更使龍敦懷恨在心,時刻窺測時機,企圖置噶哈善於死地。
  一天龍敦邀請巴雅齊喝閒酒,在酒喝到所謂「八老爺不當家,九(酒)老爺當家」之時,龍敦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又故伎重演,施展開他拿手的離間術。他首先挑撥巴雅齊對努爾哈赤的不滿,造謠說:努爾哈赤非常恨你生母納喇氏,經常在人前背後,說他小時候如何被納喇氏虐待,怎樣把他兄弟三人趕出門外等,又說努爾哈赤曾在幾處都揚言要對他巴雅齊進行報復。巴雅齊一聽,心裡哪能受得了,肚裡的酒精直往上湧,一下衝到了腦門上,口裡就罵開了:「老子不怕他努爾哈赤,早晚老子非宰了他不可!」老龍敦連忙過來摀住他的嘴說:「別嚷嚷,他的耳目眾多,不能黃鼠狼還未打,就惹了一身臊呀!」接著又哭喪著臉訴苦道:「現在好人做不得呀!前次俺為你多說了一句公道話,差點惹下大禍。」巴雅齊急忙問他怎麼一回事?龍敦卻又故意賣關子,吞吞吐吐,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表情。引得巴雅齊心急火燎,非要他說出來不可。可龍敦還是不說,直到巴雅齊再三、再四要求,他才面帶愁容,十分為難地說:「巴雅齊呀,俺不是不想跟你說,實在是俺擔心那倆傢伙知道了,會饒不了俺啊!現在你硬要俺說,俺拼上這個老命不要,也要把這公道人當到底!不過,俺還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能太莽撞,絕不能像個炮仗,點火就炸啊!」巴雅齊一聽說兩個人,更是急不可耐,一心想打聽出是哪兩個傢伙!這時的巴雅齊,就差未給他龍敦跪下了。老於世故的龍敦看看火候已到,才裝著十分神秘的樣子說:「那天,在三皇廟自己親耳聽到噶哈善向努爾哈赤說你對他有貳心,建議努爾哈赤及早對你下手等。俺當時說了句公道話,那噶哈善恨不能當時把俺活活吞了,並向俺揮著拳頭。恫嚇俺說:『你要把這事告訴巴雅齊,就連你一起幹掉』!」巴雅齊不聽猶可,一聽到這些話,騰地站將起來,踉踉蹌蹌地要去和噶哈善拚命,被龍敦搶上一步抱住,急忙提醒他說:「你能拚得過他!」接著意味深長地告誡他說:「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性急喝不得熱稀飯,真想找噶哈善算帳,俺有個主意。」他走到巴雅齊跟前,對著他的耳朵,小聲地嘀咕了一會兒,只見巴雅齊嘻笑顏開地說:「好!俺聽你老龍敦的。」說完,一溜歪斜地打著酒嗝兒,離開龍敦家。
  再說噶哈善此人生性耿直,為人忠厚,自從他與諾米納弟兄、常書、楊書一起與努爾哈赤髮誓聯合以來,從多方面維護努爾哈赤,後來又做了努爾哈赤的妹婿,更是肝膽相照、唯努爾哈赤的馬首是瞎了。龍敦離間諾米納與努爾哈赤的關係,龍敦卻坐山觀虎鬥,享受漁人之利。噶哈善從心裡瞧不起龍敦,以為這是小人所為,平日很少搭理他。古人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此話有些道理,一介武夫的噶哈善卻忽略了這一點,終於招來了殺身之禍。一天傍晚,噶哈善從努爾哈赤那裡議事回來,巴雅齊從斜刺裡迎了過來,親熱地寒暄著:「妹夫,好久不見了,到俺家喝兩杯去。」噶哈善一看是巴雅齊,打心裡不大樂意,但礙於親戚情面,只好搭訕著說:「謝謝四哥,你是知道的,你妹妹勸俺戒酒了。」「別聽她那一套!走,到俺家坐一會兒。」說罷,連拉帶抱地把噶哈善弄到家裡。噶哈善沒有辦法,只得被巴雅齊擁著進了院子,他心裡倒真有點兒納悶,這四舅子今天為什麼如此熱情。平日,他對巴雅齊的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甚為反感,心裡不由得盤算起來,既硬要俺來,俺就順便說說他,因為俺們畢竟是郎舅關係呀。想到這些,也就心情放鬆一些。進了巴雅齊家的大門,發現屋子裡連人影子也沒有,忙問:「嫂子呢?侄兒、侄女呢?」巴雅齊笑了笑說:「上她娘家去了!你看俺多利索。」說罷就趕忙擺桌子,上菜,似乎早有準備。其實,他老婆、小孩全被他打跑了。平日,他在外面喝醉了酒,回到家裡不打老婆,便是罵孩子,鬧得大人、孩子不安穩。不久前,他與馬爾墩城的人聯繫上以後,準備去入伙,回到家就把她們趕走了。那天,他從龍敦家出來以後,趕忙準備好酒菜,一連幾天,都未能碰到噶哈善,今天他見到了噶哈善,心中暗喜。現在兩人坐在桌子兩邊,每人面前一隻茶杯,裡面裝滿了酒,邊喝邊談起來。巴雅齊說:「你們行軍打仗,怎能不喝酒呢?俗話說:『酒壯將軍膽』啊!古代的大將張飛,有萬夫不擋之勇,能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他喝起酒來,不用酒杯,端起酒罈子就往嘴裡倒!」講得口沫亂飛,忙指著菜說:「吃!吃!」噶哈善不能再推辭了,所謂「卻之不恭」呀!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一會兒,那一罈酒便喝完了,巴雅齊趕忙進屋又拿來一罈,二人斟滿杯子又喝起來。噶哈善站起來說:「俺出去方便一下。」巴雅齊忙上前拉著他說道:「院子裡有茅房,家裡又無別人,你就別出去了。」噶哈善一個人去茅房,巴雅齊緊走幾步回到屋裡,急忙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白紙包子,迅速將裡面的砒霜倒進噶哈善的酒杯裡,又晃了一晃,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到院子裡,心裡說:俺正愁沒機會下手呢?真是天要滅你!
  二人重新坐下喝酒。巴雅齊多次招呼吃菜,頻頻舉起酒杯,要與噶哈善一飲而盡,可歎那噶哈善心實如鐵,豈能察覺巴雅齊暗藏的殺心,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巴雅齊忙站起來說:「俺也去方便一下。」由於緊張,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栽倒。噶哈善一見,不知巴雅齊為什麼有些失態,正想著,肚子有些疼了,而且疼得像有什麼拽著腸子一樣,他馬上意識到不好,便趕忙站起身來想往外走,哪知那砒霜的威力發作起來,疼得他一頭栽倒在門檻邊上。巴雅齊站在院子裡,眼看著噶哈善在喘息、掙扎,不一會兒,身子一挺,嗚呼哀哉。巴雅齊走到近前一看,那噶哈善二目圓睜,咬牙切齒,七竅流血而死了。
  當天夜裡,巴雅齊把噶哈善的屍體用一塊大石頭墜著,丟到門前的水井裡。回到屋子裡,趕忙收拾停當,連夜騎上快馬,直奔馬爾墩城馳去。且說噶哈善妻子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見他回來,以為在努爾哈赤那裡議事,也就自己先躺下睡了。第二天起來一看,噶哈善一夜未回,正在疑慮之間,忽聽家人前來報告:「噶哈善將軍掉到水井裡,被人打撈上來,已經去世了。」他妻子一聽,如五雷轟頂,哭著號著往水井前跑去。這噩耗不脛而走,努爾哈赤趕到噶哈善遺體前,看著他未合的眼睛,流血的七竅,知道是被人暗算了。他為失去一個忠誠的助手而痛哭。不久,有人看見那天傍晚巴雅齊拉噶哈善去他家喝酒,幾處一對證,確定無疑是巴雅齊干的。又有人反映說:巴雅齊於第二天清晨就騎上馬,帶著行李,往馬爾墩城方向去了。為了證實這個問題,努爾哈赤又專門派人到馬爾墩城去調查。去人回來報告說:「巴雅齊已在馬爾墩城入伙了。」
  噶哈善被巴雅齊謀殺之後,努爾哈赤內心十分痛苦,這不僅僅因為噶哈善是他妹夫,更為重要的,是這位蘇克素滸河部嘉木湖寨的寨主,最早來投靠他努爾哈赤。他英勇善戰,赤誠待人,成為努爾哈赤的得力助手。努爾哈赤感到嚴重的問題,是由於噶哈善的被謀殺,不但對自己是一個重大的損失,還將影響到對部屬的安撫。如果聽之任之,不予追究,誰還替自己去賣命?這不能不使努爾哈赤慎重考慮,於是他決定替噶哈善報仇,儘管在這些仇敵中有他的親屬,他也將在所不顧了。
  萬曆十二年六月,努爾哈赤為了替噶哈善報仇,親自帶領四百兵士,去攻打由巴雅齊、薩木占、納申和完濟漢所控制的馬爾墩城。此城依山建築,三面是陡峭的懸崖,一面是一馬平川的草地。城在高高的山坡上,堅固險峻,難於攻取。這次出兵努爾哈赤只帶安費揚古一個將軍,留下額亦都在家守城。士兵雖然是四百人,似乎有些少,不過都是頂盔貫甲的勇士。努爾哈赤與安費揚古認真觀察了地形,又走訪了許多當地的住戶,都說只有從這一馬平川的草地可以進城,那三面無路可以進城。正在遲疑之時,有一位老農民挑著一擔柴走過來。努爾哈赤看那農民年紀大了,就快步走過去,把他的擔子接過來自己挑著,一直將那擔柴送到老農家中。老農民非常高興,趕忙用茶水招待努爾哈赤、安費揚古幾個人。努爾哈赤問老農民從後面能不能進城?那老人不作正面回答,笑咪咪地說:「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人到山前就無路了?」接著又說:「那三國的諸葛孔明,入川時走的路,就是那難於上青天的蜀道呀!」努爾哈赤與安費揚古告辭老人時,他拿出一根長約二丈開外的繩子,一頭拴住一個帶三隻鉤子的鐵蒺藜,囑咐說:「也許對你們有用。不過上山時要膽大心細!」
  回到營寨,努爾哈赤讓安費揚古領五十人,從城後面的峭壁懸崖間,尋間道進城。自己從那一馬平川的草地正面進攻。他以戰車三輛開路,齊頭並進,步兵隨後。因為通往城下道路非常狹窄,只能一車獨自前進,另外兩輛車跟在後面。當接近城牆時,城上滾木擂石如暴風雨般拋下,結果有兩輛車被砸毀,士兵不得不躲到車後面,不能前進了。努爾哈赤一看進攻受挫,遂奮勇當先,運用輕功,飛身躍至城下,隱蔽在一個枯木樁子後面,拉弓待敵,以尋找戰機。忽然,他見到納申站在城上指揮守軍,努爾哈赤一箭出手,只「嗖」的一聲,穿透了納申的耳朵,直刺他的面門,疼得納申哇哇亂叫,被士兵抬走了。以後努爾哈赤又連續發了四箭,射倒四個士兵,於是當官的再不敢到城上來了,守城的士兵也嚇得慌慌張張。努爾哈赤乘機指揮軍隊後撤,並當機立斷,命令士兵改近攻為遠圍,斷絕城中的水道。這樣的連續圍困,城中缺水嚴重,人心惶惶。第四天深夜,城內大火沖天,濃煙四起,努爾哈赤知是安費揚古已經進城了。於是乘城內混亂,守備鬆弛的機會,努爾哈赤急令攻城。他自己率先衝到城下,因此士兵士氣高昂,奮勇登上城頭,經過一陣大刀的砍殺,城上守軍四散奔逃,薩木占與巴雅齊被亂刀砍死,納申、完濟漢匆匆忙忙棄城逃入界藩城。所謂堅固難攻的馬爾墩城,被努爾哈赤四百人的隊伍一舉攻破了。
  馬爾墩城被攻破了,士兵們看得清清楚楚,努爾哈赤總是衝鋒在前,退卻在後。戰鬥中總是機敏靈活,奮勇爭先。他們更加敬仰自己的統帥,他們每個人都願意去為努爾哈赤犧牲一切。為了替噶哈善報仇,萬曆十三年二月,努爾哈赤率領五十人,其中有二十五人披甲,前去攻取界藩城。這次是準備偷襲的,只帶精幹的五十人。不料界藩城有了準備,努爾哈赤就放棄了攻城,準備帶領軍隊回營。正當這時,從城裡衝出來一支數百人的隊伍,他們是界藩、薩而滸、董嘉和巴爾達四城的首領,在努爾哈赤的背後追來。在界藩城南的太蘭宙附近,追兵趕上了努爾哈赤,他們的前鋒是納申和巴穆民二人。努爾哈赤英勇無畏,他一見是馬爾墩城的敗將納申,就單騎撥馬相迎。二人沒有搭話,便拚殺起來。納申想用刀去砍斷努爾哈赤的鞭,但是很快便落空了。二人只交手一個照面,努爾哈赤手疾眼快,將七星長老教給他的「鞭裡藏刀」的招式使了出來。納申來不及提防,努爾哈赤一刀砍去,納申從肩背處便被砍成兩段,像兩截斷木,「噗通」倒下馬來。那巴穆尼剛一躍馬,挺槍進入陣地,企圖用槍來挑努爾哈赤,只見努爾哈赤將戰馬一個轉身,「嗖」,一箭飛出,巴穆民應弦落馬,死於馬下。兵士們見兩個主將,一對兒身亡;又見努爾哈赤武藝超群,個個心寒膽怯,不敢向前交鋒了。努爾哈赤心想:雖然殺死他們兩位大將,暫時鎮住了眼前的四百兵,但是自己僅帶五十人,也是兵單力弱;何況戰馬已經疲乏了,怎能再戰?便設計脫身,遂命令士兵佯裝以弓拂雪,作尋找箭頭的姿態,緩緩撤退而去。而他自己則站在納申屍體旁邊,平靜地觀察著對方的行動。納申的部下當時不明白努爾哈赤掩護士兵的真意,便高聲喊道:「人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不撤走?難道你要吃納申的肉嗎?」努爾哈赤聽了,心中實在好笑,也順水推舟地回答他們說:「納申是俺的仇敵,他的肉也可以吃。」努爾哈赤見追兵不敢來了,遂率領隨從七人,退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故意露出帽子上的纓子,讓盔甲也亮出來。納申的部下深知努爾哈赤一向用兵多詐,就真的認為前邊有伏兵,哪裡還敢輕舉妄動!一直等到努爾哈赤退得無影無蹤,方敢前去將納申的屍體運回去。
  在回兵途中,他們碰到完顏部的孫扎秦光表,他向努爾哈赤借兵攻翁鄂洛城。努爾哈赤心想:既然已帶兵到此,不如乘此機會去平定一方。何況人家向俺借兵,是對俺的信任,不能讓人家失望呀。於是他答應了孫扎秦光袞的要求,命令部隊連夜急行軍,向翁鄂洛城進兵。誰知孫扎秦光袞的侄兒不同意他向努爾哈赤借兵。孫扎秦光袞說:翁鄂洛人屢次欺辱俺們,他們霸佔俺們的莊園,搶走寨民的牛馬,害得俺們無處安身,俺又沒有力量打敗他們,不借兵如何能報仇。努爾哈赤為人正派,俺信任他。可是孫扎秦光袞的侄兒,一得到努爾哈赤進兵的消息,急忙跑到翁鄂洛城,報告了消息。翁鄂洛城主得知大軍將至,立即整頓軍馬,登上城頭,當努爾哈赤兵臨城下的時候,城上早已嚴陣以待了。努爾哈赤心想:既來之,則安之。為朋友兩肋插刀,這是俺的為人信條。現在只有以死相拼了。於是努爾哈赤急忙揮軍攻城。剎時燃起大火,城樓與城周圍房屋,頃刻之間變成一片火海。藉著濃煙掩護,努爾哈赤縱身一躍,登上一處房頂,跨著屋脊,率先進戰,居高臨下,連續射擊,一連射倒城內好幾個人。城內有一個神箭手名叫鄂爾果尼的,窺見努爾哈赤,向他暗發一箭,箭中努爾哈赤。那箭簇已穿透甲冑,傷肉一指深,頓時鮮血直流。在這萬分危急之時,努爾哈赤毫不遲疑,一手將箭拔出,強忍著傷痛,抬頭看見城內有一個人奔到煙囪背後,便迅速用拔出來的那支箭,搭弓便射,恰巧正中那人的腿部,立即從煙囪上掉下來,倒地而死。努爾哈赤因為箭傷流血不止,血染衫襟,直滴到腳上,但他仍然不停地彎弓射擊。兩軍混戰正酣,煙塵滾滾,烈焰奔騰。城中另一名善射者,名叫洛科的,冷不防,又向他暗發一箭,正中他的脖頸,因頸下有鎖子甲圍領,以致箭簇卷如鉤狀。努爾哈赤一咬牙,使勁一拔,帶出兩塊血肉,血流如注。將士們遙見努爾哈赤負傷了,大家想登上屋頂前去救護,努爾哈赤連忙擺手,唯恐城裡敵人知道他負傷,氣焰會更加囂張,遂拒絕將士們前來救護,鎮靜地說:「你們都不要上來,以免被他們發覺,俺可以自己慢慢下去。」說罷他一手拄弓,一手摀住傷口,自己走下房來。由於流血太多,還未站穩,已忽地昏倒在地,大家慌忙替他包紮。那一夜,他連續昏迷過去四次。眾將只好放棄了攻城,吹螺收兵。
  努爾哈赤由於傷勢較重,昏迷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甦醒過來,轉危為安。又過了一陣子,努爾哈赤養好了傷,又率領大軍去攻打翁鄂洛城。為了盡快取得勝利,努爾哈赤派額亦都帶一支人馬從後面攻城,他自己首先從正面打響。士兵們在震天戰鼓聲中,奮勇爭先。城內前次已領教了努爾哈赤的厲害,心裡十分畏懼,一見又來攻城,趕忙集中全城兵力,來正面防守。額亦都見後面空虛,便急忙帶領士兵破城而人,首先放起一把大火,喊殺進去,前面將士聽說敵軍從後面攻人,嚇得不知所措,城上守兵混亂不堪,很快便潰逃了。城破以後,那兩個神箭手鄂爾果尼、洛科雙雙被俘。眾將士見了他們,都氣憤難奈,一致主張:殺了報仇,以解心中之恨。努爾哈赤一聽,連忙搖頭,然後微微一笑,勸阻眾位將領說:「這兩個人射俺致傷,是兩軍交鋒,各為其主啊!何況鋒鎬之下,誰不想奪魁?前次爭戰,他們是為自己的首領盡忠,理應如此,他們沒有什麼錯。今天,俺不但不殺他們,還要重用!改日,兩軍相戰,他們必然成為俺們戰將,難道不替俺殺敵嗎?對於這樣有才能的人,如果死在戰場上,都猶為可惜;今天俺若殺了他們,不是更為可惜!」努爾哈赤說完之後,當即作出決定:任命鄂爾果尼和洛科為牛錄額真(建州官名)。努爾哈赤豁達大度,頗有統帥和政治家風度。他十分愛惜人才。見到有才能的人,不記舊仇,總要想方設法招至門下,賞錢賜爵,毫不吝惜。因此被他俘獲的人員,多能心說誠服,為他效力。這使他的部屬也深為感動。一時傳為佳話。
  努爾哈赤自出兵以來,在內部相當掣肘的不利條件下,他總是本著少樹敵,寬厚待人,多攬人才,壯大自己,逐漸由弱變強,勢力日趨強大起來。一天午夜時分,努爾哈赤聽到窗外有輕微的腳步聲,知是刺客來了。便趕忙站起身來,佩刀執弓,將子女藏在僻靜處,讓妻子佟氏裝作上廁所的樣子,自己緊隨在後面,用妻子佟氏的身體蔭蔽著自己,悄悄地潛伏在煙囪的側後。藉著月光,放眼看去,只見一個握短劍的男子,躲在牆腳下。努爾哈赤一個箭步竄過去,用刀背向那人肩部狠力一砸,那男子便倒在地上,想掙扎起來。努爾哈赤趕到跟前,讓侍衛把他捆起來,問他為什麼要來行刺時,那男子說:「俺名義蘇,被扎晃城主所逼,要俺來行刺將軍,實在該死。」努爾哈赤的部下都要把義蘇殺死,他竭力勸阻,說道:「眼前正是青黃不接的缺糧季節,這麼多的軍隊沒有糧食,怎麼能打仗?俺若殺了義蘇,扎晃城主必然去聯絡其他部落,說俺殺了他的人,共同興兵來攻俺。不如放了他罷。」但義蘇不願回去,請求留在努爾哈赤帳下效命。他後來對別人說:「都說努爾哈赤為人善良厚道,果真如此!俺將永遠記住他對俺的不殺之恩。」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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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請來一位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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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萬曆十二年九月,努爾哈赤派兵去攻打董鄂部。這董鄂部位置在董鄂河流域,與蘇克素護部為鄰。這年九月,努爾哈赤得知董鄂部發生內亂,便立即召開軍事會議,討論征服董鄂部的問題。大部分將領認為這是攻打董鄂部的天賜良機。努爾哈赤說道:「現在秋高氣爽,人壯馬肥,再加上董鄂部內亂未平,俺不先去討伐它,等它內部統一之後,必然會來討伐俺,到那時不是晚了嗎?」於是,他親自率領五千精兵,攜帶蟒血毒箭,直抵董鄂部部主阿海巴顏的駐地永吉達城下。再說這阿海巴顏,此人五十多歲,年輕時候長得英俊瀟灑,騎馬射箭、使槍弄棒都有些功夫。他父親老阿海做董鄂部首領時,為永吉達城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比如地租稅收得很輕,馬牛羊的頭稅要得更少,他自己過日子也很樸素。妻子郎拉為人賢慧,好周濟窮困百姓。她為老阿海生了兩個兒子,長子阿海英夫、次子阿海巴顏。前年老阿海去世了,按傳統規矩,阿海英夫承襲部落首領,作了永吉達城的城主。這阿海英夫跟他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為人做事也像他父親那樣忠厚。老百姓說:「小阿海比他父親更厚道!」所以永吉達城這兩年平安無事,加上風調雨順,老百姓家裡牛羊成群,馬棚裡的馬都多得拴不下了。真是家家富裕,人人安康。再說阿海英夫的弟弟阿海巴顏,這人跟他哥哥大不相同。雖是同一父親,一娘同胞,阿海巴顏卻刁鑽頑劣,為人刻薄,整日花天酒地,無惡不作。據他們家的管家出來說:「府裡二十多個女傭人,凡有些姿色的,他都佔了。」永吉達城裡的年輕女子,一聽說阿海巴顏的名字,無不心驚肉跳,誰個還敢見他!俗話說:狼有狼群,狗有狗黨。阿海巴顏也有一幫哥們打手,整日跟在阿海巴顏後面,串街溜巷。餓了到飯店裡一坐,麼五喝六,大嚼大咽,鬧得烏煙瘴氣,臨走時一文不名;一旦招待不周,還要被砸得亂七八糟,然後揚長而去。要是哪家的大閨女、小媳婦被他瞧上了,定要被打手們弄去,讓他玩夠了,然後放回去拉倒。
  老阿海活著時候,也曾聽說阿海巴顏的一些劣跡,也知道他在府裡與那些女傭人一起鬼混,多次教訓他,甚至也打罵過不止一次。老阿海去世了,他哥哥當了城主,他心裡想:為什麼俺不能當城主?不就是因為你比俺早生兩年!為此事他曾去跟他老娘吵了一架。他竟然當著老娘的面質問:「為什麼不讓俺早生出來?」他老娘氣得當時就昏倒了。阿海英夫跟弟弟一塊長大,從小就事事讓著他,從未跟他計較過。當了城主以後,他起早貪黑地為全城老百姓操勞,哪有閒功夫管他!於是阿海巴顏越玩越劣、越鬧越凶了。一天晚上,阿海英夫找他弟弟阿海巴顏去了。哥哥說:「大家都反映你不正干,老百姓都——」未等哥哥說完,阿海巴顏把臉一變:「誰說俺不正干?都說你正干,是吧?俺要當城主,俺也正干!」「你憑什麼當城主?」「你憑什麼當城主?」兄弟二人爭吵起來。那阿海巴顏早有奪權的野心,這會兒又在氣頭上,他一個冷不防,從腰間拔出短劍,照著哥哥的肋下就是一下。阿海英夫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親弟弟會對自己下毒手!由於劍刺得重,刺得深,血流如注。「你……你……」阿海英夫未說完,便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
  阿海巴顏趕忙喊來他那班哥們死黨,將他哥哥的屍體擦洗乾淨,連夜替他穿好衣服,填在棺材裡面。然後派人把部落裡幾個管事的頭頭喊來,向他們宣佈:「阿海英夫得了傷寒症,不治而死。因為怕傳染開去,只能連夜埋葬。」那些人看看阿海巴顏的身邊,那班哥們狗黨個個凶神惡煞似地,雖然明知阿海英夫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敢蹦半個「不」字,只得唯唯諾諾,聽從阿海巴顏的擺佈。
  再說阿海巴顏刺死他哥哥阿海英夫以後,由於阿海英夫結婚不到一年,妻子未能有孕,當然無後繼承永吉達城主,而阿海巴顏就非他莫屬了。這阿海巴顏剛當上城主不到三天,就有人來報告:「建州衛的都指揮使努爾哈赤帶領大軍五千,前來攻城,快到城下了。」那阿海巴顏一聽,嚇得六神無主,戰戰兢兢地派人將那幾個頭人喊來說:「一定要把城守住,不然,俺就要殺你們!」在頭人中,有個叫哈麥龍的,能騎善射,武功非凡,他站起來說:「把教場裡的四千兵,全帶到城上去。分段把守,派專人負責。再多運些擂木、滾石,加強警戒,晝夜輪班守城。量他努爾哈赤也很難打進來。」聽了哈麥龍的一席話,阿海巴顏高興起來,馬上宣佈道:「哈麥龍是守城的總指揮,全城人都得聽從他的調遣。」又轉臉對哈麥龍說道:「誰若不聽,就把他砍了。若是打敗努爾哈赤,俺一定重重的賞你!」自此永吉達城的守衛由哈麥龍全權負責,阿海巴顏仍然過著驕奢逍遙的快活日子。
  再說洛寒去接老河口的張一化夫婦,因為努爾哈赤先告訴他沿途路線,身上又帶著銀兩,沒有耽誤時間,很快就找到張家。洛寒剛到柵欄門外,就見到一個白鬍子老頭在院裡掃地呢。洛寒心裡說:那是張一化大爺無疑了。就敲一下柵欄門,那老頭耳朵挺靈,一抬頭見是一個年輕人,忙來開門。未等洛寒發問,老頭就說話了:「是努爾哈赤派你來的吧?」「正是。大爺怎麼知道?」「十三年前,他在俺家裡臨走時跟咱約定的呀!這一陣子俺天天盼,日日等,終算盼來了!」老人說著,拉住洛寒的手,就往屋裡走去。「大媽呢?」「她走了。再也見不到她了!」老人說著,眼圈有些紅起來。洛寒忙把話引開去,問道:「大爺,咱啥時動身呀?」老人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昂起頭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巍巍長白山脈,果斷地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哪裡黃土不埋人!這裡俺還戀啥?走!今晚做點乾糧帶著,明早就動身!」洛寒一聽說明早動身,趕忙問:「大爺,你老坐車,還是騎馬?俺好去準備。」張一化笑著說:「你就別操心了。俺已準備了一個腳力,你只安心休息吧!」一夜無事,第二天一大早,他們起來吃過早飯,老人先去門外山坡上給老伴的墳頭又添了幾鍬土,低下頭去一字一句地說:「你就安心歇著罷!有朝一日,俺還會來看你的!」說完,毅然轉過身,回到院裡,從屋子後面牽出一頭渾身烏黑發亮的毛驢。洛寒趕忙走上去,拿床被子,搭到驢背上,權作鞍子,然後扶老人騎上,自己也翻身上馬,順著往建州去的大道,二人忽快忽慢,一前一後地走著。不知不覺,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就到了。在府裡,聽說努爾哈赤帶兵到董鄂部,去攻打永吉達城去了。那張一化老人不聽猶可,一聽此話,馬上動身往永吉達城而來。
  再說努爾哈赤統帥五千兵馬,來到永吉達城下,見到城門緊閉,城上守兵忙著搬運鐳石滾木,防守甚嚴。他心裡有些納悶,前日聽探馬回來報告:阿海巴顏刺殺了他哥哥阿海英夫,自己做了永吉達城主,城裡亂糟糟的,守城的事無人過問。現在看城頭的防守情況,似有能人在指點,還不能掉以輕心哩。便在營帳裡召集眾將領開會,討論攻打永吉達城的問題。忽然侍衛進來報告:「洛寒回來了!」努爾哈赤一聽,趕忙站起身,忙著問道:「洛寒在哪裡?張大爺接來了嗎?」話音未落,只聽:「俺老朽來了!」一位精神奕奕的白鬍子老人站到努爾哈赤面前,他仔細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張一化老人。努爾哈赤大喜,一步上前,摟住老人,施了擁抱禮,急著問候:「大爺可好!可想死俺了!」「俺也想你呀!」張一化詼諧地說道,「你現在今非昔比,真是烏槍換炮了!」努爾哈赤一聽,笑著說:「還早哩!大爺,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瞭解俺的想法?」張一化聽了,笑著點了點頭,二人相視著又一笑。努爾哈赤趕忙招呼人準備酒飯,要替張大爺接風洗塵。張一化忙擺著手說:「別急,俺不餓,俺想先聽聽那永吉達城的情況。」努爾哈赤知道老人的脾性,就將永吉達城近幾天來在防守上的變化介紹一遍。張一化聽了,稍一沉思,站起來拉著努爾哈赤往外就走,邊走邊說:「俺先去看看!」努爾哈赤用另一隻手向額亦都、安費揚古等一招手,他們也趕忙跟在後面。這永吉達城建築在董鄂河的河灣裡,三面臨水,一面平川地是城內出入的通道。若是站在董鄂河的上游,往永吉達城看去,正是居高臨下。努爾哈赤與張一化等人來到城西北的紫霞山上。這紫霞山屬長白山的餘脈,是周圍最高的一座山,那滾滾東流去的董鄂河,便發源於紫霞山的峽谷裡。他們站在山頭向下一望,那永吉達城宛如一個嬰兒的搖籃,躺在董鄂河的懷抱裡。正當他們俯瞰著永吉達城,突然烏雲密佈,一陣風吹過,下起了小雨。努爾哈赤忙說:「回去吧!你老人家路上辛苦,不要再淋病了。」張一化忙說:「沒關係,這些年在風裡雨裡打魚慣了,俺這副老骨頭硬著哩。」他們往回走時,雨越下越大了。張一化抬頭看看天空,又扭頭看一眼永吉達城,意味深長地說:「這是一場及時雨哩!」回到營帳裡,各人落座以後,張一化笑了一笑,說道:「你可記得,十三年前,在俺家裡看過《三國演義》中的『關雲長水淹七軍』的故事麼?這永吉達城地處水灣地方,當前中秋剛過,正是秋雨連綿季節,若是把董鄂河上游的幾處河口堵住,等天一放晴,那蓄滿水的堤壩一決開,永吉達城裡將是一片汪洋。這幾天,咱們要隱秘地做兩件事:選派幾十個精幹的士兵,由一員將領帶著,到董鄂河上游把各個河口堵住,不能離開,直到破堤後才能走;派二百人帶著大刀。斧子、繩索,到附近林子裡砍樹做筏子。等到永吉達城一片汪洋之時,咱們坐著筏子到永吉達城裡活捉阿海巴顏吧。」大家聽了,都說「好計、好計」。努爾哈赤笑著說:「生薑還是老的辣嘛!」張一化又接著說:「俺是雙手空空來的,這就算是俺的一份進見禮罷!」
  當天夜裡,雨下得更大了。次日清晨,努爾哈赤派安費揚古帶領五十人,前去董鄂河上游,堵塞河口。又命令洛寒帶領二百人,到附近林子裡砍樹做筏子。二將領命而去,暫且不表。再說永吉達城裡,阿海巴顏看到天降大雨,高興得了不得,他對哈麥龍說:「再過幾天,努爾哈赤人沒有糧吃,馬沒有草喂,讓他去喝董鄂河的大水吧!俺看他怎麼來攻城!」哈麥龍卻不以為然地說:「俗話說得好:狗急還跳牆呢!千萬不能小看那努爾哈赤,此人有勇有謀,還應謹慎為好。」阿海巴顏把嘴一撇,有些不耐煩地說:「你也不要長他人的志氣,滅咱們的威風!他努爾哈赤有什麼了不起,咋咋呼呼來攻咱的城,都好幾天了,連個屁也未敢放!這回俺倒要看他有什麼能耐?」正說著,有個打手前來報告:「你嫂於——不!是那胡拉氏已經弄來了,請你去看看。」這胡拉氏是阿海英夫的妻子,講起來也有七八分的姿色,又是跟他哥哥新婚不久。現在阿海英夫一死,阿海巴顏心裡想,永吉達城都是他的了,那個胡拉氏理所當然地也要屬於他。於是派人把她弄來,總比府裡那些丫頭片子強得多吧!
  那個打手報告的話,哈麥龍已聽明白了,馬上向阿海巴顏告辭,回城上去了。阿海巴顏也不強留,心裡說:還想教訓俺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你是什麼東西!要不是努爾哈赤來攻城,老子早治你了。一路想著對哈麥龍的不滿,便來到後院,見房裡的胡拉氏在滿臉淚痕地哽咽著。阿海巴顏緊走幾步來到胡拉氏的對面,仔細一看,心裡咯登一下,平時只是打個照面,從未細瞅過,這女人長得很標緻呀!特別是她那兩隻彎眉,毛細而絨,襯著兩隻杏眼,煞是迷人。她的皮膚也很白嫩,臉上雖然掛著淚痕,仍然給人美的感覺。於是笑咪咪地說:「胡拉嫂子,不要過分難過。大哥死了,還有小弟陪你呢!人生一世,吃喝二字。你跟著大哥有啥好呢!他捨不得吃,捨不得喝,整天只知道幹事。你跟他成親半年多了,他未能讓你生個一男半女,有啥本事?」講到這裡,他見胡拉氏掏手帕,趕忙將自己的香手帕送過去。胡拉氏將身子一扭:「誰稀罕你那髒手帕!俺不許你污辱英夫,他是好人!」「好人?哈!哈!哈!好人不長壽!你要是隨了俺,天天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好衣服任你穿。俺這永吉達的城主也讓你當半個家!怎麼樣?」那胡拉氏一聽,號陶大哭起來:「你大哥屍骨未寒,你就來欺負俺,你是畜生!俺就是死了,也不隨你!」阿海巴顏一聽,非常惱火,用手指著胡拉氏喊道:「俺就不信邪!再厲害的女人到俺手裡,她都得服服貼貼地讓俺玩個夠。不信的話,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說罷,大手一揮:「來人!」兩個打手進來了。阿海巴顏指著胡拉氏吼道:「快把她捆在床上!」兩個漢子如老鷹抓小雞似的,將胡拉氏四肢分開,捆在床上,退到門外去了。胡拉氏還在罵不絕口,阿海巴顏獰笑著走向前去……
  大雨一連下了三天三夜,永吉達城裡城外,到處是溝滿河平。努爾哈赤的營帳安在一個小山坡上,看看天已放晴,又與張一化親自到董鄂河上游察看蓄水情況,安費揚古告訴他們說:「這幾道河口的大水放下去,那永吉達城必定是一片汪洋。」他倆聽了,心中十分高興。又到林子裡去,看洛寒的筏子做多少了。洛寒說:現在做成三十隻大木筏,每隻上面可坐二十五人,合計能裝七百五十人左右。若是不夠用,還可以做幾隻。張一化說:「夠了,足夠了!」他倆回到營寨,已是上燈時分。隨便吃了晚飯,努爾哈赤即召開全體將領會議,他將放水攻城的情況又作了部署,即派額亦都到安費揚古那裡去協助放水。又分咐帖木爾克到洛寒那裡去,把筏子都集中起來,作好下水的準備。一切部署完畢,他拉住張一化說:「俺們看看去!」
  再說哈麥龍自從那天從阿海巴顏那兒回到城上,總覺得不自在,左思右想,總覺得替這種人面獸心的人賣命,實在不值得!於是守城的事兒就沒有前幾天認真了。這天晚上,他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城下如萬馬奔騰,急忙走出屋外一看,「啊呀!」他大叫一聲,「了不得了,大水沖來了!」只見四面八方,大水驟然而至,那轟轟的水聲,如雷霆萬鈞,呼嘯著往城牆上衝。守城軍士嚇癱了,有的在城上東竄西跳,如無頭蠅子。不一會兒,一大片城牆坍倒了,大水從外面往城裡衝來。那些老百姓有知道早些的,趕忙爬到屋脊上,或是樹上。來不及的,被大水沖得無影無蹤。那阿海巴顏剛將捆在床上的胡拉氏衣服扒掉,正在專心欣賞胡拉氏那迷人的胭體,還未來得及幹那顛寫倒鳳的勾當,就被撞進門來的幾個打手拉了過去:「城外大水沖進了城,你還不快走!」阿海巴顏一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非常糊塗:城外的大水怎麼能衝進城裡來?未等他問出聲來,只聽門外傳來亂糟糟的人喊聲,馬叫聲,狗吠聲,亂成一片。不一會兒,那無孔不人的大水已沖進了屋子,眨眼之間,沒過膝蓋,漫過房簷,一座永吉達城變成了汪洋世界。
  努爾哈赤與張一化、額亦都等乘著木筏,來到城裡。有人報告說:阿海巴顏已經淹死,那個負責守城的哈麥龍已經投降。一會兒,安費揚古押著哈麥龍走來,努爾哈赤看他膀闊腰圓,濃眉大眼,長得一表人材。就問他一些情況,哈麥龍都如實報告。努爾哈赤說:「俺不殺你,還想重用你。你願意嗎?」哈麥龍趕忙跪下磕頭,感謝不殺之恩,說道:「俺情願替你效力。」努爾哈赤對哈麥龍說:「俺現在派你做永吉達城主。等大水過後,你要幫助老百姓重建家園,將永吉達城管理好。可不能學阿海巴顏。若不聽俺的話,准饒不了你!」哈麥龍感恩戴德,高高興興地走了。
  努爾哈赤與張一化、額亦都、安費揚古等人,回到營寨,帶領軍隊,高唱凱旋歌,回到建州府。第二天,努爾哈赤分付殺豬宰牛,犒賞將士,慶賀勝利。自此,建州董鄂部已被消滅,成為努爾哈赤的屬地了。在慶功宴上,努爾哈赤宣佈:張一化擔任軍師職務,大小將士一律聽從他的指揮調動。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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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鬼頭刀認不得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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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渾河部安圖瓜爾佳城城主希姆的弟弟希沙前來求見。據希沙反映,希姆整日沉緬於酒色,不問政事,老百姓怨聲載道。特來請求努爾哈赤統兵前去征討,他情願作內應。努爾哈赤讓他先在館舍休息幾天,研究決定後,再通知他。努爾哈赤與張一化、額亦都等商議,額亦都首先發話:「今年咱們征討理岱,占鄰了兆佳城;又攻取了馬爾墩山寨;不久前又消滅了董鄂部,佔領永吉達城。可以說戰事頻仍,人馬疲勞。眼前是冬季快到,不久就是冰天雪地,糧草運輸都有困難。不如來年春暖花開,人強馬壯之時,再去征討。渾河部還有一個播一混寨,可以一石二鳥,將渾河部徹底消滅。」安費揚古也覺得額亦都講的有道理。張一化說:「利用冬閒季節,養精蓄銳,也是正事。還要招兵買馬,擴充兵力,加緊操練,尤為重要。」努爾哈赤告訴了希沙,讓他回去以後加緊暗中準備,網羅人材,切不可打草驚蛇。來年春季,定帶兵前去征伐。希沙高高興興地走了。他又將招兵買馬的事,統統交予張一化負責,讓洛寒、帖木兒克協助。張一化命人做一大木牌,上書「招兵買馬」四個斗大的金字。不幾日工夫,便招了一百多人。這且不表,再說額亦都與安費揚古二人負責訓練兵馬,每日教場裡喊殺震天,士兵們情緒激昂,練得有聲有色。一天,額亦都家人來教場喚他回去,說是夫人病重,要他回去。那莫小倩自與額亦都結親之後,恩愛無比。每次出戰歸來,莫小情都親手替他解去盔甲。若有傷處,便調藥敷擦,按摩揉敲,竭誠侍候。額亦都也非常感激。只因莫小倩有一惡病,那陰道裡面長一個肉瘤,且漸長漸大起來。莫小倩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那地方有毛病,向人啟齒都為難,更不好去看醫生,只能任其發展。近日以來,那肉瘤已有飯碗大小,脹得小腹疼痛難忍,不能走路,連茶飯也好幾日不進口了。額亦都雖百般愛憐,也無能為力。今天莫小倩已昏迷多次,才讓家人喚額亦都回家。心想活不多久了,想再見丈夫一面,死也甘心。額亦都到床前一看,莫小倩已奄奄一息。她見是丈夫來了,很費勁地伸出手來,握住額亦都的手,斷斷續續地說:「俺對不……起你,未能給……給你生個兒女,……」額亦都哭得泣不成聲,連安慰她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不一會兒,莫小倩兩腿一蹬,死了。替莫小倩辦完喪事,額亦都仍舊每天起早貪黑地到教場練兵。只是每當回到家裡,再也聽不到莫小倩那溫柔體貼的話語。他飯不想吃,覺也睡不著。努爾哈赤想到了這些,回家和妻子佟氏商量。額亦都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怎能讓他受屈!剛起兵時,額亦都就與他患難與共,小心護衛著自己,甚至夜間和自己互換睡處,以防他被壞人暗算。佟氏也深知額亦都對丈夫忠心效力。夫妻商議後,決定將大女兒穆庫什嫁給額亦都。努爾哈赤便同張一化說了,請他出來作媒,很快辦了喜事。這且不表。
  再說渾河部安圖瓜兒佳城主希姆,今年四十五歲,娶了五個老婆,但一個孩子也沒有。據知情人說,這是希姆喝了陰陽水造成的。說希姆與他堂妹妹從小一塊長大,到了十五、六歲時,都已略知風月之事。一個夏天的中午,他們到山林打獵,二人乘機偷吃了禁果,從此而後,來往甚密。他那堂妹擔心自己懷孕,就讓希姆喝了陰陽水。說來那水也真有靈驗,希姆喝過之後,與他那堂妹妹暗中來往了五、六年,就一直也未懷孕。以後,她出嫁了;他也結親了,而且娶了五個妻子,沒有一個懷孕的。可是希姆並不瞭解內情,他不知道是因為喝下陰陽水所造成。還總是埋怨妻子:俺那牝雞總不下蛋!並揚言說:俺一定要娶個能「下蛋」的。有了這種思想,希姆在平時就留心了。有一次他到弟弟家有事,希沙不在家,弟媳阿丹出來接待,見阿丹長得俏麗,雖是兩個孩子的少婦,其風韻不弱於二八少女。回到家裡,再看那五個妻子,沒有一個能與阿丹相媲美。自那以後,總是耿耿於懷,心裡不能過。他想:俺這一城之主,卻找不到一個滿意的妻子,實在可悲可歎。轉而一想:自己的親弟弟,又不是外人;何況俺連一個螞蚌大的兒子也沒有,將來這一城之主的位置還不是你希沙的?
  說來也巧,那天兄弟二人在一塊喝閒酒,希姆轉彎抹角,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弟弟希沙。當時希沙一聽,可氣壞了!你當哥哥的怎能如此荒唐,就把酒杯一推,站起身來,拂袖而去。希姆見弟弟不願意,心裡想:一不做,二不休,遲動手,不如早動手。就派幾個人到希沙家裡,對阿丹說城主找她有事,要她馬上過去。阿丹哪知底細?就稍作打扮,跟著去人來到希姆府裡。希姆早有安排,阿丹一到,就被領進一間暗室。到了晚上,軟硬兼施,強行佔有了阿丹。那邊希沙見妻子一夜未歸,便找到哥哥府裡,都說昨晚就回去了。希沙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但是光急沒有用,只好忍氣吞聲。常言道:田地老婆不讓人。這奪妻之恨,希沙怎能不雪!出於萬般無奈,他才去找努爾哈赤。現已冬去春來,努爾哈赤該不會再推辭了吧?
  其實努爾哈赤根本不是推辭,他早就想吞併渾河部了,只不過未抽出手來。現在是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的好時節,便去找張一化商量。那老人一個老鰥夫如何生活?努爾哈赤將遠房的寡嬸介紹給老人。既有燒火做飯的,又有床頭焐腳,平時作伴的,張一化非常感激,老夫中妻,日子過得挺和美。二人一見,一講明,同時發出爽朗的笑聲,他倆想到一塊去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正當他們議論如何去攻打渾河部的時候,有人前來報告:「渾河部的希沙前來求見。」張一化朝努爾哈赤會心地一笑,風趣地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二人來到府裡,見了希沙,努爾哈赤先問希沙:「你看怎麼去攻打?」希沙說:「你們的隊伍先隱蔽在城外的山谷裡,等到天黑以後,俺從城裡接應,將城門打開,不就行了麼。」張一化說:「城裡沒有反對的人嗎?」「不會有的。他整日整夜地琢磨著搞女人,又到處樹敵,誰不恨他!」希沙說得很懇切。努爾哈赤想了一會兒,又同張一化小聲說了兩句,便轉過臉來對希沙說:「現在是三月中旬,俺的軍隊在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晚上攻城。若未出什麼差錯,俺們在舉火把三次後發起戰鬥,你可以把城門打開,與俺們配合起來。」
  送走希沙,努爾哈赤與張一化認真在作攻打渾河部的準備工作,這且不提。再說安圖瓜爾佳城主希姆,自從把弟媳婦阿丹弄到手,那個高興勁兒就甭提了。一天到晚,只要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泡在暗室裡與阿丹調情。據看守暗室的士兵出來說,希姆一會兒過去摟著親親,一會兒過去抱著摸摸,令人不堪入目。那阿丹女人也是水性楊花。起初還哭哭啼啼、鬧著要走,後來也就順從了,任他擺佈著玩兒。希姆在暗室裡大施淫威,他那五個妻子聽說以後,醋火終於燃起來了。她們明查暗訪,摸清了情況,來個突然襲擊,五隻母大蟲一齊擁進了暗室,喊著,罵著,撕打在一起。阿丹被打得鼻青眼腫,衣服撕得一條條、一道道,被她們拉到院子裡,讓眾人觀看。有人把這消息告訴希沙,希沙趕忙架一輛馬車,把阿丹拉走,鬧劇才告收場。那個希姆知道以後,別人以為他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回去狠抽五個妻子的耳光。不料希姆只是付之一笑,油腔滑調地說:「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女人有的是!管它去。」
  再說那個專講努爾哈赤壞話的龍敦,平日正事不幹,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瞅著努爾哈赤找毛病。把白的講成黑的,將方的說成圓的,生著點子捏造謠言,撥弄事非。他曾經挑撥諾米納弟兄與努爾哈赤的關係,諾米納弟兄被他害死了。他造謠誣陷噶哈善將軍,唆使巴雅齊毒死了噶哈善。離間巴雅齊與努爾哈赤的關係,巴雅齊也被他害死了。最近他又發現渾河部的安圖瓜爾佳城主希姆的弟弟希沙連續兩次來找努爾哈赤,先是到處打聽希沙來的目的,接著就派人將消息送給了希姆。希姆見到龍敦的來信,馬上斷定:希沙去找努爾哈赤,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於是派人將希沙喊來,問道:「你兩次去找努爾哈赤,幹什麼的?」希沙說:「俺沒去。誰見俺去的?」希姆見他不承認,更加懷疑了,說道:「你還想賴,現有龍敦的信在此!」希姆將龍敦的來信揮了一揮,問道:「你不講實話,俺饒不了你!」希沙不理他,後來希姆惱火了,打了希沙,將希沙關起來,並加強了守城工作。
  希沙被關了半個月。他計算一下,還有三天就是月底了。他心裡想:「一定要出去。俺這條命,反正是豁出去了!唯一的出路,便是逃!」希沙不顧身上的傷痛,咬緊牙關,從牢房的後窗戶裡跳了出去。趁著黑夜的掩護,希沙來到城牆下邊,找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等了好長時間,希沙聽到城外有了響動,這時已半夜了。他見守城的士兵都睡得死豬一般,悄悄來到城上。突然之間,希沙看到城外有一火把連續揮了三次。忙下城去,踅到城門處,把那大門拴一拉開,兩扇城門「嘩」地開了。努爾哈赤向希沙招了招手,表示感謝,然後大喊一聲:「衝啊!」潮水似的士兵湧進城來。那些守城的士兵嚇得屁滾尿流,四散逃命去了。努爾哈赤在出兵動員大會上,已經宣佈:進城以後不准燒房子,不准虐殺老百姓。那些手揮大刀的士兵很快攻進希姆的府第,未等他穿好衣服,就被捆了起來。這場攻城的戰鬥,未傷一兵一卒,順利結束了。努爾哈赤、張一化、額亦都等眾將領來到希姆的大廳。大家坐下以後,安費揚古押進希姆,只見這位安圖瓜爾佳城主光著脊樑,只穿一個褲頭,被五花大綁著,低頭站在那裡。希沙拿著龍敦寫給希姆的密信,來到大廳,交給了努爾哈赤。努爾哈赤看了以後,交給了張一化,氣憤地說道:「這老不死的太不像話了,等回去再跟他算帳!」努爾哈赤對希沙說:「從現在開始,你是安圖瓜爾佳城主,你哥希姆由你處置他。希望你依靠全城老百姓,把安圖瓜爾佳城建設好。以後有工夫俺再來看你。」說罷,遂與張一化、額亦都等帶領軍隊出城,往渾河部的另一個城池播一混寨進發。
  努爾哈赤離開安圖瓜爾佳城以後,城內老百姓才知道夜裡發生的事情。大家額手稱慶,對努爾哈赤這種不擾民的政策,非常佩服。都說努爾哈赤胸懷大志,有帝王的風度。還有人說:努爾哈赤腳心裡長有七顆紅痞子,那是要坐龍廷哩!甚至有人琅琅念出那兩句揭語:「七顆紅痦長腳心,必定面南坐龍廷!」一時之間,努爾哈赤被神化起來。這消息很快傳到了播一混寨塞拉夫寨主的耳裡。這塞拉夫年方三十有四,武功高強,曾到西山朝真洞跟烏龍大師學過武藝。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他的弟弟塞克祥也有武功,兩膀有千鈞之力。弟兄二人鎮守住播一混寨,虎視著周圍各部落,時有兼併之意。但是努爾哈赤的勃起,兩兄弟已風聞在耳,聽說南邊的董鄂部去年已被他消滅了。前天他又未傷一兵一卒,拿下了安圖瓜爾佳城,讓希姆的弟弟希沙做了城主。老百姓都說努爾哈赤的軍隊是王者之師,歌頌他有王者之風。兄弟二人正在府中議論,侍衛前來報告說:「努爾哈赤的軍隊快到寨前了。」塞拉夫說:「都說努爾哈赤的武功非凡,俺想跟他先比試一下,看他有無真本事。」塞克祥也說:「此人手下有個叫額亦都的,能征善戰,武藝高強,俺也想跟他較量一番。」「他們能贏了俺,咱就跟著他於;他若輸給咱,就要聽俺的。走!到寨前看看去。」弟兄二人說著來到寨子門樓上面。
  再說努爾哈赤帶領軍隊,在路上走了兩天,便來到播一混寨前。這是明朝萬曆十四年的五月,天氣涼爽,正是春末夏初,不冷不熱的好季節。他們的隊伍剛停下,侍衛前來報告說:「播一混寨主派人來求見。」努爾哈赤說道:「讓他進來。」那使者進帳,來到努爾哈赤對面,施禮後說道:「俺寨主聽說閣下武功厲害,甚想領教一二,不知願意與否,請給俺寨主回話。」努爾哈赤聽了,反問使者:「不知如何比法?」那使者說:「俺寨主說了,你若贏他,就服從你指揮;他若贏了你,你要聽他使喚。怎麼樣?」努爾哈赤滿口答應。那使者又說:「俺二寨主要跟額亦都比試,不知額亦都敢不敢應承?」未等努爾哈赤開口,額亦都高聲回答:「俺應承,願意同你們二寨主切磋。」努爾哈赤對使者說:「請轉告你們兩個寨主,明天咱在你們寨子前面等他。」使者回去覆命了,努爾哈赤招呼額亦都說:「今晚抓緊時間休息,明天跟他們比試!」額亦都忙答應「是」,隨即出帳而去。努爾哈赤對張一化說:「夜裡軍營的守衛工作,請軍師多加操心。俺要休息去了。」一夜無事,第二天上午,努爾哈赤帶著張一化、額亦都、安費揚古等將領,往播一混寨前的空曠地方走去。營帳及士兵全由洛寒、帖木兒克等負責。
  再說播一混寨的兩個寨主,也裝扮停當,隨身帶了幾個侍衛,向寨門前走來。雙方見面一抱拳,努爾哈赤上前兩步,笑著說:「俺是徒有虛名,沒有什麼真本事。要說武功,俺只是懂得一點皮毛。聽說大寨主是烏龍大師的徒弟,俺情願向你討教幾招。」塞拉夫說:「你少來那一套!」話音未落,掄起鐵拳,對準努爾哈赤的頭上打去。他把頭一偏,拳落空了。塞拉夫一連三拳,都被他躲過。塞拉夫心中甚覺奇怪,怎麼他連一拳也不回俺呢?心中暗想:「莫非他果真是『徒有虛名』?」又用八卦掌劈去,努爾哈赤被逼得沒有辦法了,若再不回敬一下,怎好領教塞拉夫的功夫呢!他頓時含著微笑,喊了一聲:「得罪了!」說也奇怪,只聽一聲巨響,那寨拉夫突然像倒柴一樣撲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隔了好一會兒,努爾哈赤上前才將塞拉夫扶了起來。只聽塞拉夫說:「俺還沒有弄清,你是怎麼將俺打倒的?俺要拜你為師,學你這手本領。」努爾哈赤哈哈大笑,說道:「有什麼本事供你學啊!俺是偶然將你絆倒的。」這時,塞克樣已走上前,要跟額亦都比試了。
  額亦都見塞克祥膀大腰圓,邁著虎步,向他走來。他也迎上前去,微笑著說:「請二寨主賜教。」話音未落,只見那寨克祥蹲步運氣,大喊一聲:「應招!」隨用「迎風掃葉」的招式,向額亦都撲來,他稍稍後退一步,用「撥葉拈花」式解脫,你來我往,兩人穿梭一般,連續交手了五六個回合,不分勝負。塞克祥見額亦都防多於攻,並且步法輕快靈活、難以得手。遂改用「神風劈掌」,上下左右,劈掌呼呼,旋轉有聲,直取額亦都。那額亦都上下縱跳,左滾右伏,紛紛閃開。隨即他一個沖天空翻,騰空五尺多高,只見額亦都在空中,伸開雙腿,如同一把剪刀,直朝塞克祥剪去,這一絕招叫「二郎飛剪」。說時遲,那時快,撲通一聲巨響,塞克祥竟被踢倒在地,像一棵大樹倒下一樣。之後,塞克祥趕忙爬將起來,上前拍著額亦都的肩說:「好身手,俺算服了!」站在旁邊觀看的大寨主塞拉夫,跑上前去,將額亦都。把抱住,樂呵呵地說:「好!果然名不虛傳,俺今天可開了眼了!」
  這時候,努爾哈赤和張一化等忙走上前來,拉著兩位寨主,邀請他們到營帳裡休息敘話。大寨主塞拉夫對他的侍衛說:「你們統統回去,抓緊時間殺五頭豬、五頭牛、十頭羊,下午送到營帳裡來,不得有誤!」說罷,就隨著努爾哈赤、張一化等去營帳敘話。
  當天晚上,大家在酒桌上斛籌交錯,開懷暢飲。那塞拉夫酒量特大,努爾哈赤派人拿來大碗,讓塞拉夫喝個痛快。之後,塞拉夫說:「今後俺兄弟二人就跟定你了!一切全靠你關照啦。」努爾哈赤說道:「你那播一混寨也需有人管著,先讓二寨主隨俺去罷!以後非你去不可時,俺再來請你,好不好?」塞拉夫說:「好哇!俺聽從你的安排。」第二天,塞拉夫帶著弟弟塞克祥,又送來一百匹馬、五十頭牛、二百隻羊,還有大米、白面等,對努爾哈赤說道:「這就算是俺的一點見面禮吧!」又轉過頭來告訴塞克祥說:「那五百人馬你也帶去,以後俺再訓練一批。」努爾哈赤走上前,抱住塞拉夫,互相行了擁抱禮。他一再表示謝意,然後大手一揮:「後會有期!」遂命令隊伍回赫圖阿拉。
  努爾哈赤於明朝萬曆十四年春天,未傷一兵一卒,連續獲得兩座城池,吞併了渾河部,擴大了地盤,增強了實力,帶兵回到赫圖阿拉,連續喝了三天慶功酒。下一步準備去攻打哲陳部的托漠河城,出兵之前,他與張一化、額亦都等商議,為了安定後院,決定認真處置龍敦問題。對於他這個叔叔,努爾哈赤一直持忍讓態度,但其人不知自重,竟然得寸進尺,在反對努爾哈赤的路上越走越遠了。為了肅清反對勢力,解除後顧之憂,他不得不接受龍敦的挑戰。一切準備就緒,在一次大小將領會議上,派人把龍敦喊來。努爾哈赤問他:「你知罪嗎?」龍敦老奸巨滑,裝作無事的姿態。當努爾哈赤拿出他寫給希姆的親筆信時,龍敦沉不住氣了,便演出了一出自打自哭的鬧劇,妄圖用眼淚去獲得努爾哈赤對自己的憐憫與寬恕。努爾哈赤又問他:「是誰指使巴雅齊毒死噶哈善的?」龍敦開始不承認,裝糊塗。後來終於老老實實交代了事情的經過,這更加激起眾將領的憤怒情緒,一致請求處死他,為噶哈善報仇!一時嚇昏了頭的老龍敦,又將他離間諾米納兄弟的事情也講了出來。努爾哈赤向憤怒的大小將領擺了擺手,高聲說道:「論關係,你是俺的叔父,俺祖父與你父親是一娘同胞的親兄弟。平時俺對你不薄,至今俺也不明白,你為什麼總跟俺過不去!你反對俺已達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你已欠下四條人命:諾米納弟兄兩個、噶哈善和巴雅齊。這次希沙又差點被你用借刀殺人的毒計害死!更重要的,是因為你的離間、挑撥,使俺們多死了那麼一些人,給俺們的事業帶來多至幾倍的干擾和麻煩。這個損失,你那把老骨頭能償得完嗎?對你這樣犯下一系列罪行的人,若不嚴厲處置,怎麼去儆戒他人!俺現在不得不宣佈:把他拉出去砍了!」惡貫滿盈的龍敦,被努爾哈赤處死了,這是大快人心的事情。連他同宗族的人們都說:「龍敦是一個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壞蛋,該殺!該殺!」
  處死了龍敦以後,來自後院的反對勢力,少了一個「頭目」。俗話說:蛇無頭,不能走。那些跟在龍敦後面嘰嘰喳喳的人,多數已落荒而逃,少量的也倒向努爾哈赤一邊了。他們再也不敢擋努爾哈赤的道了。他們已感覺到:誰反對努爾哈赤,誰注定沒有好下場!這已是三年多來的無數事實所證明的了。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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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名死士鬥敗八百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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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爾哈赤於明朝萬曆十四年春天,滅了渾河部,連得兩城;回師赫拉阿圖,消除了內部的叛逆龍敦之後,又率領軍隊五千人去攻打哲陳部的托漠河城。行軍之前,據安費揚古反映,托漠河城主蘇拉西與他弟弟蘇拉文之間有矛盾。兄弟二人在部落裡各拉一派,互相爭鬥,相持不下。努爾哈赤派理岱前往托漠河城,去遊說蘇拉文,勸其歸降。理岱通過上次教育,已有悔改表現,這次讓他前去,給他立功贖罪的機會,也體現出努爾哈赤用人之長、不計前嫌的寬大政策。再說托漠河城主蘇拉西與蘇拉文,是一父兩母兄弟。老蘇拉在世時,寵愛蘇拉文母親烏丹。老蘇拉臨死前,曾囑咐托漠河城正將官阿宋說:讓蘇拉文承襲托漠河城主,說完一命歸天了。當時蘇拉文到巴爾達城賣馬去了,不在城內。托漠河城副將官格下平時與蘇拉西相交甚篤,來往頻繁。蘇拉西與格下經過一番策劃,將正將官阿宋殺死,承襲了托木河城主。等蘇拉文回到城裡時,承襲儀式已舉行過,蘇拉西正式當了城主。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半個月剛過,蘇拉文便全部知道了內情。他養了一個打手名叫何矮人,雖然身高不滿五尺,但武功非凡,能飛簷走壁,善於夜間行事。他懷揣一把短劍,在百步之內,百發百中。一天夜裡,副將格下的頭不翼而飛,過了好多天,在城牆下一個臭水坑浮了上來。蘇拉西明知是弟弟蘇拉文指使何矮人去幹的,也奈何不得。不過蘇拉西心裡想:只要何矮人不來砍俺的頭,俺就不多管閒事了。蘇拉文心裡總不是滋味,總想伺機找他哥蘇拉西的麻煩。一天,正坐在家裡想心事,家人來報告說:「門外來一男子,要見你。」
  蘇拉文來到門口一看,馬上認出是理岱,便熱情邀入客廳,問道:「自從在克拉寨一別,倏忽一年有餘,不知兄長到敝處來,有什麼要事?」理岱一聽,便從皮包裡取出一個銅製的梅花鹿。從外表看,已是銹跡斑斑,但那鹿制得精巧玲瓏,與那真鹿無異。理岱一見,忙過來細看。嘴裡還不住地念叨著:「這鹿造得巧奪天工,看質地可能是漢代文物?」理岱忙說:「老弟眼力不差,這是漢朝文帝的殉葬品,出土還不到一年哩!」「兄長帶來是出售,還是——」「售什麼,俺又不缺錢花,是拿來送給老弟的,俺知道你喜歡這玩意兒。」蘇拉文一聽說是送給自己的,趕忙又拿起來仔細看一遍,真有愛不釋手的樣子。「感謝兄長美意,去年在克拉寨已蒙兄長破費,小弟尚未能報答,今日兄長又如此厚禮,俺怎能無功受祿呢?」理岱微微一笑說:「既是兄弟,何必分得那麼清楚?」蘇拉文忙喊人準備酒菜侍候。原來理岱與蘇拉文早在前幾年就熟識了,他倆是到克山寨賣馬時認識的。同住在一個客棧裡,有時碰在一塊喝幾杯,這也是外出做生意的人常有的事。去年夏季理岱又在克拉寨賣馬,蘇拉文也去了。賣掉馬準備離開客棧的前一天晚上,有一個地痞名叫阿章的,硬說蘇拉文偷了他的錢,纏著蘇拉文不放,客棧老闆也跟著起哄,弄得蘇拉文十分尷尬。理岱一見,挺身而出,先找老闆說:「你太不夠朋友!咱們多年來都在你這裡,像這樣訛人,誰還敢住這裡?」老闆一聽,忙道不是,又將那阿章訓斥一頓。理岱從袋裡掏出一大把銀元給他,才把蘇拉文的這樁事了結完。從那以後,蘇拉文對理岱感激不盡。蘇拉文愛玩古董,理岱曾幫他買過幾件價廉物美的唐代玉器,關係更加密切起來。晚上喝酒時,理岱裝作無意的樣子,扯到努爾哈赤要出兵攻打托漠城的消息。蘇拉文一聽,十分驚詫,趕忙問:「老兄此話當真?」「那還有錯,明後天就要兵臨城下了。」蘇拉文把酒盅一推,「兄長先喝著,小弟少陪,一會兒再來給兄長敬酒。」說著,站起身來要走,理岱上去一把拉住:「你哪去?」「俺去給大哥遞個信兒,好讓他作好守城的準備。」「賢弟也太死心眼兒!他對你無情無義,你倒真心幫他呀!」一句話說得蘇拉文又重新坐下來,理岱接著又說道:「俺倒有個主意。這托漠河城主本來應該是你,是你哥用不正當手段奪去的!俺以為你——」他說到這裡,走到蘇拉文跟前,附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蘇拉文臉色陡地一變,「不行!那俺不成了叛徒!」「什麼叛徒!你哥搶奪你的城主位置,算是正人君子麼?其實壓根兒就未跟你講兄弟情分!」這時候,何矮人進來報告說:「城主帶五百兵士往嘉哈去,與章佳、巴爾達、薩爾滸、界凡四城主會合,狙擊努爾哈赤的軍隊,快要出發了。」蘇拉文將理岱的意見轉告於何矮人,想聽聽他的意見。何矮人當即說道:「努爾哈赤前途無量。不要看表面現象,雖然五城聯合,群龍無首,各自為政,如何能打好仗!」停了一下,看著蘇拉文又說:「當前,先找條退路要緊!依俺的意見,你現在就去找城主,讓他留下一部分兵馬守城。提醒他不要帶眾多兵馬去送死,保住自家城池最要緊。」在何矮人鼓動下,蘇拉文真找城主去了。
  以後蘇拉西城主只帶二百人馬前去,留下三百人馬,交予蘇拉文守城。理岱與蘇拉文約好時間、暗號,便離開托漠河城,迎著努爾哈赤的隊伍,加速前去。再說努爾哈赤率領軍隊趕路,一天來到深河邊上,突然烏雲四起,狂風大作,下起了傾盆大雨。一時之間,深河被上游來的山洪衝破了堤岸,河水氾濫起來,擋住了去路。努爾哈赤心想:這五千人馬何時才能渡過河去?腦海裡又現出了「兵貴精,不貴多」的名言。他當機立斷:命令大部分兵卒撤回寨子,只帶領綿甲兵五十人,鐵甲兵三十人,以輕裝簡從的策略,很快渡過琛河,兵抵嘉哈寨。這嘉哈寨,屬哲陳部管轄。寨主蘇古賴虎,一面派人守住寨門,不准出戰;又一面秘密派精幹使者去請援軍,將努爾哈赤僅帶八十人的消息告訴給托漠河、章佳、巴爾達、薩爾認界幾五個城主。這五個城主覺得努爾哈赤僅有八十人的隊伍,容易對付,這機會難得。此時不消滅他,有朝一日也是被他努爾哈赤兼併掉。大家聯合起來,還愁消滅不了他嗎?於是五城主各帶二百人,合兵一處,共計八百多人。憑藉渾河、南山、界凡,三處連成一線,聯軍的士氣旺盛,陣容很有氣勢,在嚴陣以待努爾哈赤的到來。
  再說努爾哈赤的軍隊抵達嘉哈寨前,見寨門緊閉、不敢出戰。便運用聲東擊西策略,自己帶領五十綿甲兵於寨前罵陣挑戰,縱火燒其寨門;又派額亦都帶領三十名鐵甲兵從後山突入寨子。那寨主蘇古賴虎正與士兵在寨前把守,未想到後院出事。額亦都帶領三十名鐵甲兵來到後山寨牆下,縱身一跳,上了寨牆,丟下繩索,三十名鐵甲兵陸續進人寨子,大火一放,煙塵四起,蘇古賴虎驚慌失措了。努爾哈赤一看寨內火光四起,知道額亦都得手了。便身先士卒,運用騰跳竄越的輕功,來到寨門前,彎弓搭箭,將門樓上的士兵一連射倒幾個,他身後的綿甲兵見到努爾哈赤奮勇當先,也勇氣百倍,迅速竄到寨門前面。此時寨內喊殺震動天地,蘇古賴虎稍一遲疑,被努爾哈赤一箭射中,守寨士兵見寨主身亡,就一哄而散。努爾哈赤帶著五十名綿甲兵,一鼓作氣衝進寨主府第,亂砍亂殺起來。額亦都也從後院一路衝殺到前院,兩人合兵一處,八十名士兵一個不少,二人大喜。隨即派人準備飯菜,大家飽餐以後,正準備繼續行軍之時,探馬回來報告說:「托漠河、章佳、巴爾達、薩爾滸、界凡五個城主帶兵八百人,在渾河、南山、界凡一線,抄咱們的後路,準備襲擊咱們。」努爾哈赤一聽非常著急,他心裡想:出發前俺就擔心這步棋,曾留下後哨章京能古德,在後邊探聽消息,他為什麼不來及時報告呢?遂暫時退兵。原來那章京能古德探聽到消息以後,即向努爾哈赤飛馬前來報告消息,因為走錯了路,沒有找到努爾哈赤的軍營。結果五城兵馬猝然而至,大敵當前,努爾哈赤的族弟扎親、桑古裡二人,見對方兵多勢盛,嚇得驚慌失措,連忙解脫甲冑,企圖臨陣脫逃。在他們影響下,其他軍卒也畏敵不前。正巧努爾哈赤趕到,看見這一情景,異常氣憤,聲色俱厲地責備扎親、桑古裡說:「你們平日在家,每每稱雄於鄉里,今天遇見敵人,為什麼解甲?」扎親、桑古裡兄弟二人低頭不語。努爾哈赤說罷,親自高舉大旗,率先前去砍殺敵兵。但五城兵馬人多勢眾,難以攻進陣內。努爾哈赤忙驅馬回營,率領二弟穆爾哈齊及兩名包衣(侍衛)楊布祿、厄林剛,共計四個人,奮勇向前,冒著如雨的飛矢,沖人敵陣,當即殺傷對方二十多人。因為五城兵馬統帥不一,各個城主都想保存自己實力,不肯向前。他們看到努爾哈赤來勢勇猛,箭無虛發,難以抵擋。剎時間五城兵馬陣容大亂,紛紛爭著渡過渾河去逃命。努爾哈赤看見敵兵潰退,就乘勢竭力追擊,殺死敵兵很多。那七十六名士兵,看見努爾哈赤四人打退了敵人,也奮力追殺上來。待努爾哈赤喘息稍定,五城兵馬已大部分渡過了渾河。他又重整盔甲,振奮精神,又連續追殺四十五人,與弟弟穆爾哈齊一直追到了界幾山的吉林崖。這時候,努爾哈赤登崖遙望,敵兵十五人奔崖而來。他急忙取下盔纓,隱蔽起來,等待著敵人。當那股敵人逼近時,他首先用盡平生之力,射出一箭,敵軍中為首的那個頭目中箭,穿過脊背死去。穆而哈齊接著又繼續發射一箭,又射死一人。其餘的敵人見頭目已死,嚇得四散奔逃,幾乎全部墜崖而死。努爾哈赤獲得了全勝。
  兵書上說:「兩軍相逢,勇者勝。」因此,勇敢是戰勝強敵的一個法寶,也是努爾哈赤的一個重要性格。這次渾河之役,面對十倍於己的五城兵馬,努爾哈赤毫無畏懼之心,發揮勇敢與機智的良好品質,創造了古今戰爭史上以少勝多的奇跡。他自己在總結渾河之役時說:「今日之戰,以四人而敗八百之眾,此天助俺以勝之也!」這為渾河之役不僅染上了誇張的筆墨,而且塗上了神秘的色彩。
  再說理岱從托漠河城蘇拉文家告辭出來,沿途打聽,一路緊追慢趕,終於找到了努爾哈赤,將蘇拉文的情況作了匯報。努爾哈赤聽了十分高興,拍著理岱的肩膀,笑著說:「你立了功啦!俺得謝謝你。」隨即擺酒為理岱慶功。第二天拂曉,努爾哈赤又揮師進發,往托漠河城奔去。那蘇拉西城主在渾河之役中,跑在最前面,以致二百人馬未損失幾個,他慶幸自己的明智,心裡說:虧俺腦瓜反應快,若不是撤得早,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保。那努爾哈赤也真夠厲害,怪道人常說:一人拚命,十人難擋啊!俺算服了。現在眼下的工夫,應及早回到城裡,抓緊時間操練人馬,加強守城工作。一路想著,不覺來到托漠河城下。正想喊人開城門,突然眼前一閃,城頭上那旗幟怎麼換成努爾哈赤的了!奇怪,心中好生納悶。正想著,一眼看見弟弟蘇拉文站在城頭上,與何矮人在說話。蘇拉西放開喉嚨喊道:「打開城門,放俺進去呀!」聽到蘇拉西的喊話,蘇拉文說道:「俺已將托漠河城獻給努爾哈赤了。」蘇拉西這才醒悟過來,氣得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蘇拉家的叛徒!」隨即拉開弓弦,照蘇拉文射去一箭。未曾想,何矮人站在旁邊,用手一抬,就把那支箭接在手中。幾乎在這同時,只見他袖子一甩,口裡喊道:「去你的吧!」蘇拉西還未看清是什麼甩下來了,便覺心口一陣疼痛,一頭跌下馬來,氣絕身亡。原來何矮人從袖中甩出的是把短劍,蘇拉西被穿胸而過,死了。
  努爾哈赤收服了哲陳部所屬的托漠河城以後,派蘇拉文擔任托漠河城主,讓理岱、何矮人隨軍出發,去攻打鵝爾渾城。這鵝爾渾在渾河北岸,距明朝邊境較近,易受明軍庇護。先是在明朝萬曆十一年五月,努爾哈赤剛起兵時一舉攻克了仇人尼堪外蘭的老窩——圖倫城時,尼堪外蘭孤身一人逃往甲板城,以後又從甲板城遷徙到鵝爾澤,並築城駐居。努爾哈赤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跨到鵝爾渾城,將尼堪外蘭砍成肉泥。再說尼堪外蘭來到鵝爾渾城之後,依靠明軍的力量,修築了城牆,定居下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努爾哈赤會發展得這麼快,勢力會這麼大。據說他已攻下托漠河城,正向這裡進發,俺這彈丸之大的鵝爾渾城,怎能阻擋得住。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去到明軍那裡,要求政治庇護的權利。他想好了,就丟下年輕的妻子,一溜小跑地來到明朝邊將王廷山那裡。那王廷山也不是沒有一點頭腦,他親眼看著努爾哈赤的勢力日漸強大起來,況且留著尼堪外蘭也沒多大用處了,只能得罪努爾哈赤。王廷山心裡一合計,為了不讓事態擴大,還是拋棄尼堪外蘭合算。於是通知守門士兵:「不准尼堪外蘭進來!」
  再說努爾哈赤帶兵星夜兼程,很快趕到鵝爾渾城。他放眼一望:小小的一座土城。他興奮極了。一聲號令,萬弩齊發,城上那幾個守兵慌忙逃竄,努爾哈赤一馬當先,攻進城內。他親自帶人搜捕尼堪外蘭,可是查遍全城,連個影子也未見到。有人報告說:「尼堪外蘭逃跑了!」努爾哈赤趕忙追去,他登城遙望,見城外逃跑的四十餘人中,為首一人頭戴氈帽,身穿青綿甲,懷疑他就是尼堪外蘭。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努爾哈赤拍馬舞刀,單槍匹馬,直衝而去。此時,逃跑的那人見有一騎猛追過來,便回首開弓放箭。努爾哈赤只顧追仇人心切,一不注意,被射中肩膀,那箭穿肩透鏃,血透盔甲。但他全然不顧,驅馬向前,雖身陷重圍,仍奮死力戰,射死八人,砍殺一人。在餘下的人潰散以後,努爾哈赤才返回鵝爾渾城。當他得知尼堪外蘭被明軍保護起來的消息時,頃刻之間,憤怒的烏雲遮住了理智之光。努爾哈赤因仇恨而失去了理智,連續殺死城內十九名漢人,對被他俘虜的六名中箭傷的漢人,又把箭鏃重新插入傷口,讓他們帶箭去向明朝邊將傳信,索要尼堪外蘭。
  其實,明朝邊將王廷山根本未打算庇護尼堪外蘭,就派人通知努爾哈赤說:「尼堪外蘭既然投歸於俺,怎好把他交出來?你可以來這裡處置他。」開始,努爾哈赤有些懷疑,以為王廷山在搗鬼。來人看出他的疑慮,忙解釋說:「你自己不願意去,可以派人去,隨你的便。」努爾哈赤這才派部將齋薩,帶兵四十人,前去抓捕尼堪外蘭。尼堪外蘭聽說齋薩來了,慌得走投無路,見旁邊有個台堡,企圖上去躲藏。沒有想到台堡裡的明軍不讓他上,還把梯子撤去。他絕望了,這時齋薩等人趕到,一刀把他砍死。除掉尼堪外蘭,終於報了「父祖之仇」,努爾哈赤了卻一樁心願。他掉轉兵鋒,又率領軍隊,去攻打哲陳部的克山寨。
  再說那克山寨,建築在一座山崗上。環寨是一圈石頭圍牆,高約二丈以外。前後兩座寨門,一座在寨前,一座在寨後。兩座寨門前各設一座吊橋,連接著寨門。寨門裡面是一偌大庭院,兩邊設有四十餘座槍架,插著明晃晃的武器。再後是大廳,廳後有東西跨院。寨主阿爾太住東跨院,他娶了六個妻子。大老婆給他生了兩個兒子,長子阿爾龍,三十歲,次子阿爾虎,二十六歲,都已成親。他們都是武藝高強,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還請了一個武功教師,名叫呼拉天,外號鐵臂師爺,兩膀有千斤之力,善使一根重約二百斤的鐵棒,厲害無比。阿爾尤兄弟倆住西跨院。後院還有兩進深的院落,住著呼拉天和五百名寨兵。據何矮人介紹說:克山寨據險防守,攻打需要小心。若從前門打,全是錯雜難認的山路,盤陀曲折,寬窄不等。周圍佈滿陷阱,一旦墜人阱內,將被毒蛇活活咬死。只有巡著白楊樹才可轉彎,方是生路;如果沒有白楊樹,千萬直走,不能旁行,否則便是死路一條。山寨後門外,地勢開闊,可以作為廝殺的戰場。
  努爾哈赤聽了何矮人的介紹,心裡說:它就是一座鐵寨,俺也要把它熔化掉!便命令軍隊離寨五里路安營。第二天,努爾哈赤帶領眾將士,來到克山寨後門前,傳下話去:讓寨主阿爾太出來說話。不一會兒,寨門大開,一員老將騎馬走在前面,後面兩個年輕將領與一中年人緊隨其後,他們走下吊橋,來到努爾哈赤對面。那阿爾大把手中馬鞭一指說道:「來者可是努爾哈赤?你為什麼來犯俺山寨?」努爾哈赤提馬上前,說道:「你們哲陳部多年來仗著人多勢眾,搶俺牛羊,殺俺牧民,犯下纍纍罪行。還不快快下馬受死,更待何時?」那阿爾太雖然年過半百,仍然壯得像頭野牛,手中銀槍一擰,向努爾哈赤便刺。這邊努爾哈赤不慌不忙,舉起大刀,往上一迎,只聽「噹啷」一聲,阿爾太那槍差點從手中滑落。阿爾太感到手心發麻,心裡說:努爾哈赤力氣不小哇!二人一槍一刀,來來往往,鬥了六、七個回合,直累得阿爾太氣喘噓噓,大汗大止,眼看要敗下陣去。他長子阿爾龍趕忙上來搭救。這邊額亦都也拍馬迎著阿爾龍戰到一處。阿爾虎帶馬上前,安費揚古也挺槍頂了過去。再說阿爾太自覺體力不支,忙調轉馬頭往回逃跑。努爾哈赤也不追趕,他放下大刀,取下背後弓箭,「嗖」一箭射去,正射中阿爾太背部,只見他大口一張,吐出一口鮮血,栽下馬去。那武功教師呼拉天忙催馬過去搶救,被何矮人半路攔住,廝殺起來。額亦都與阿爾龍戰了十五六個回合,那阿爾龍一見父親中箭,心中一驚,肩膀被額亦都刺了一槍,慌忙勒轉馬頭逃回陣去,阿爾虎見父親中箭,哥哥敗陣,哪還有心思再打下去,趕忙逃回陣去。鳴金收軍。那武功教師與何矮人打得難解難分,一聽收兵信號,將手中鋼叉架住何矮人的大刀,說道:「俺明日再戰!」何矮人隨口說道:「為什麼要等明日!」話未說完,左手握刀,右手一甩,只聽「叭」一把短劍從袖口飛出去,正中呼拉天的右手碗。那武功教師「哎呀」一聲,鋼又從手中跌下,慌忙勒轉馬頭,逃回陣去。
  這開頭一仗,努爾哈赤獲得了全勝。晚上他召集額亦都、安費揚古、何矮人等將領計議,準備半夜偷襲克山寨,將其一網打盡。且說克山寨裡,阿爾大雖被士兵救回寨去,那箭頭都是蛇毒浸泡過的,毒性早人骨髓,未有兩個時辰,便中毒死去了。阿爾龍肩膀負傷,呼拉天手腕中了一劍,阿爾虎憂心如焚,趕忙寫了兩封書信,分別派人送往巴爾達和洞城去請救兵。自己雖沒有負傷,自忖也非安費揚古的對手,直到三更時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再說努爾哈赤派額亦都、何矮人領一百人從克山寨前門突人,他自己帶領安費揚古等由後門進攻。那何矮人在前邊帶路,循著白楊樹走去,確實山道崎嶇難行,有幾個士兵貪走近道,跌入陷阱,被毒蛇咬死。他們來到寨門前已是三更已過。額亦都與何矮人都會輕功,二丈高的寨牆,他們縱身一跳,便到牆頂,丟下繩索,士兵們一個個如蛟龍出水,「唰唰」,都翻過寨牆。因為白天吃了敗仗,死的死,傷的傷,晚上的防衛也疏忽了。那阿爾虎也未顧得上查夜,護寨的士兵見頭兒不緊,也就貪睡去了。不一會兒,前院大火熊熊,「劈哩叭啦」,燒得房倒屋塌。額亦都、何矮人手揮大刀,見人就砍。可憐那些熟睡的士兵,未來得及穿上衣服,就已人頭落地。阿爾龍、阿爾虎、呼拉天聽到前院一片喊殺聲,都手持兵器向前院跑來。那後門的守衛也就鬆懈了,努爾哈赤帶領士兵,高舉著火把,撞開大門,一路砍殺進去。他們見到額亦都、何矮人與阿爾龍、阿爾虎、呼拉天殺在一處。努爾哈赤拿起弓箭,朝著他們三人「嗖!嗖!嗖!」一連三箭,連續倒地,何矮人又上去每人給補了一刀。士兵們一見寨主都死了,便放下兵器,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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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瀉藥也能破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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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爾哈赤在追殺尼堪外蘭時,曾受傷三十多處。從克山寨回師赫圖阿拉後,箭傷復發,不得不尋醫吃藥。在這年的八月,聽說巴爾達城鬧內亂,遂派額亦都率軍二千人,前往討伐。且說巴爾達城主安塞羅寶文,年近六旬,膝下二子一女,全由結髮妻子納西氏所生。後來納西氏年老色衰,安塞羅寶文又連續娶了三個小老婆。這三個女人個個生得如花似玉。在巴爾達城裡,她們的美貌堪稱前三名。但是老夫少妻,自古以來容易出事。安塞羅寶文長子安塞兒章,已年近三十,忠厚和善。從記事開始,幫助父親料理城內政務,機敏能幹,深得老安塞的喜愛。二子於安塞兒俊,從小長得乖巧伶俐,能言善道。十四歲時就與府裡丫頭傭人亂搞兩性關係。女兒安塞兒美長得也還聰明美麗,對大哥安塞兒章比較敬重,不喜歡二哥安塞兒俊的輕巧浮浪。去年以前,老安塞給二子一女都辦完了親事。安塞兒章夫妻倆和和美美,相敬如賓;安塞兒美的丈夫是一位帶兵的將領,名叫阿賀夫,為人耿直,有正義感,與安塞兒美感情甚篤,小兩口結婚兩年,從未紅過臉。只有安塞兒俊夫妻倆爭爭吵吵,那女子名叫噶玲兒,性格文靜,不好奢糜,對丈夫的淫佚無度很反感,以致夫妻經常反目。而安塞兒俊並不寂寞,還在他成親之前,那三個後媽全都與他勾勾搭搭。
  這年夏天,老安塞帶兵到渾河邊上,與那四城主聯合起來,狙擊努爾哈赤失敗回來,一路的驚嚇與勞累,使他染上疾病。他擔心一病不起,便將兩個兒子喊到跟前,囑咐說:「安塞兒章從小跟俺管理大事,熟悉政務,做城主最合適。」說完,又對安塞兒俊說:「你要認真輔助你哥,作他的好助手,不能跟他搗亂,添麻煩。」又過一個多月,安塞羅寶文真的去世了。在為父親辦喪事期間,安塞兒章忙得不可開交,要管城主的事,還要辦父親的喪事,累得焦頭爛額。而安塞兒俊卻很快活,整日鑽在府中,與那三個小媽鬼混。反正父親不在了,他可以無所顧忌地和她們調情。一天,安塞兒俊正在摟住他四媽親嘴時,被安塞兒章看到了,當即痛斥他一頓。事後,他越想心裡越不服氣:俺摟她親嘴,關你屁事!她又不是你老婆,更不是你的親娘!真是狗抓老鼠——多管閒事!他一路發著牢騷,來到四媽房裡,一起罵安塞兒章不是東西。過一會兒,那兩個女人也姍姍而來,說起白天的事兒,又激起她們的共鳴。你一言,她一語,一齊聲討安塞兒章。最後,四個人共同有一個想法:有了安塞兒章,他們就不能自由自在地快活,有了安塞兒章,他們只能像做賊似地去偷情。於是有人提出「除掉安塞兒章」的意見後,沒有一個遲疑的。在三個壞女人的教唆下,安塞兒俊下決心要搬掉這個絆腳石!以後他們又商議了一會,訂下除掉安塞兒章的計策。
  一天下午,三個小女人一起來到安塞兒章的家裡,說有要事要見他;其實她們明知安塞兒章不在家中,卻故意來找他。臨走時交代一句話給安塞兒章的妻子:晚上安塞兒章無論如何要去她們那兒。因為她們有重要事情要同他說。未出她們所料,安塞兒章剛一回家,他那賢良的妻子就催他去三個小媽那裡。那安塞兒章是個忠厚、本分的人,他哪能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那三個女人呢?安塞兒章去了,他再也沒有回來!他是被那三個女人用繩子活活勒死的!他死後她們卻揚言:「安塞兒章在調戲四媽時,被傭人看見,自覺不能見人而上吊自殺的!」
  安塞兒章死後,安塞兒俊做了城主。巴爾達城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唯有安塞兒美跑到府裡哭了一場,將那三個小女人痛罵一頓,又當著安塞兒俊的面,講了些含沙射影的話。那阿賀夫也不好說什麼。這件人命冤案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再說努爾哈赤派大將額亦都率軍二千人,前去攻打哲陳部巴爾達城。此時正當中秋八月,天高雲淡,氣候涼爽,莊稼成熟了,牧草更綠了,牛羊更肥了。額亦都被派出來單獨打仗,還是第一次。他騎在馬上心裡想:這一仗一定要打好,一定不要辜負努爾哈赤的希望。這時腦海裡又浮現出小時候父母被殺、自己孤苦無依、到處流浪的日子;後遇努爾哈赤,他倆言語投契、志向相投的交往;以及那響金錚錚誓言:「大丈夫生世間,能碌碌終生乎?」現在他們之間不光是密友、上下級的關係,還是親戚。怎能不盡心竭力去打好這一仗呢!額亦都正想著,探馬回來報告說:「前面已是渾河。因為幾天前天降大雨,河水暴漲,隊伍不能過河。」額亦都來到渾河岸邊,只見河水咆哮著向下游衝去,不光河水深,水流急,河面也寬達二里有餘。這二千人馬如何過得河去?回軍嗎?不能!駐紮在河邊上,等河水下去了,再過河?也不行!額亦都凝眉沉思了一會,突然一拍腦門:「用繩子,對!用繩子拉過河去,士兵扶住繩子涉水,……」他自言自語後,立即派人準備繩索。在河兩岸將繩索固定後,士兵們手扶繩索,涉水過河。一個接著一個,秩序井然。二千人馬,不到半天工夫,就全部渡過了渾河。
  渡過渾河,額亦都看看天色將晚,忙命令伙頭軍抓緊時間做飯。他召集將領開會,安排攻城任務。他讓何矮人帶一支人馬從巴爾達城後面攻入,以舉火為信號,往城裡攻殺。他自己帶其餘人馬正面攻城。時已三更,人馬便來到城下。城上守城人員正睡得死豬一般。額亦都率領精悍士兵,首先竄上城去,一陣砍殺,守城兵士才在一片驚慌中拿起兵器。只見額亦都立在城牆上,奮力砍殺。那飛蝗般的箭矢向他射來,他無所畏懼,揮刀迎擊,毫不退縮。此時,有幾支箭從他大腿穿過,貫入牆縫中,使他行動不得。額亦都靈機一動,伸刀砍去,箭矢立刻被斬斷,他就帶著箭桿繼續追殺敵人,而且愈戰愈勇。不久,城裡起火,何矮人帶著人馬從城裡殺來。守城士兵一見,腹背受敵,不敢戀戰,四散潰逃。額亦都身受五十多處箭傷,堅持戰鬥,終於攻下巴爾達城。
  根據投降將士反映,原巴爾達城主安塞兒俊,奸後母,殺兄長,罪不容誅,其妹夫阿賀夫,秉性耿直,為人正派,可以擔任城主。於是額亦都馬上貼出安民告示,在全城老百姓參加的大會上,盛讚努爾哈赤的英明睿智,並宣佈阿賀夫擔任巴爾達城主,立即誅殺安塞兒俊和那三個小女人,為安塞兒章伸張了正義。老百姓拍手稱快,齊頌努爾哈赤的功德無量。一切安排好之後,額亦都勝利班師,努爾哈赤帶領眾將士,敲鑼打鼓,親自來到赫圖阿拉城的郊外迎接,行擁抱禮。在犒賞將士的同時,努爾哈赤另殺兩條牛賜宴,把從巴爾達繳獲的栗色名馬,配上鞍轡,賞給額亦都,並賜號「巴圖魯」。在滿語中,這「巴圖魯」是「勇士」的意思。「勇士」額亦都在巴爾達戰役中,以「受透皮肉傷五十處,且紅腫傷處甚多」,一舉攻破巴爾達城,終於獲得全軍最高禮遇和獎賞。
  努爾哈赤經過幾個月的休養治療,箭傷全好,他讓額亦都在家休息治傷,自己帶領二千人馬,星夜兼程,去討伐哲陳部的最後一個部落——洞城。建築在山坡上的洞城,背靠饅頭山。半個山坡被鑿成一排排石洞,洞深數丈,寬約二丈有餘。裡面冬暖夏涼,風沙吹不進,雨雹淋不進。人住在裡面清潔安靜,可以延年益壽。環洞築有二丈多高的城牆,全用大石塊壘迭砌成,堅固厚實。城裡有練兵場,大約十畝方圓。有蓄水池,池水清澈如鏡,由山頭眾多泉水引來,供城內人馬飲用。還有養馬棚、羊棚、牛棚、豬圈,以及雞、鴨、鵝棲息的場所。與平地上的城池一樣,應有盡有。只是牧場和莊稼地全在山下谷地。城內百姓日出以後,到山下放牧,或是耕種;日落時候,返回城內。山歌嘹繞,胡笛悠揚,宛然一幅世外桃園的佳境。
  洞城的城主名叫扎依海,今年六十二、三歲,身體仍然壯實如牛。此人性格剛直,不苟言笑,善使弓箭,刀馬純熟。在洞城百姓中威望甚高。哪家發生爭吵,或有相互毆鬥的,他一去,話出即止;否則必將懲戒。他的懲戒方式也特別,將違犯的人綁在城門裡面一根特別樹立的大木頭上,讓早晚出入城門的人,對犯者的臉上吐一口唾沫。往往有違犯的人被吐得痰跡斑斑,不堪入目。用這種懲戒方法,倒也奏效,一年中也不過一、二次罷了。扎依海生有一子二女,年齡尚幼。因為他在五十歲之前尚未完婚,堅持鍛煉童子功。後來洞城眾首領再三勸他成家,扎依海才與城中一少女結婚。
  洞城帶兵的首領共有五個。他們名叫扎依山,扎依水,扎依河,扎依雲,扎依霞。都是扎依海五十歲之前收養的洞城的孤兒,經他扶育長大,又親手教給他們武藝。認真地說,他們是半為養子,半為徒弟。有了這層關係,五首領對扎依海是令出必行,言聽計從。洞城共有五百士兵,他們農忙種田,農閒時練兵。個個弓馬純熟,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打起仗來,一個對十個也不在話下。據說,前年巴爾達城主安塞羅保文指使人搶走洞城三百匹馬。扎依海知道後,帶領五個徒弟、五百士兵,趕到巴爾達城下。安塞羅保文出陣與扎依海交手,只一個回合,就被扎依海生擒活捉過來。安塞羅保文連忙告饒,並答應立即歸還三百匹馬,扎依海才撤兵回洞城。
  努爾哈赤來攻討洞城的消息傳來之後,扎依海立即召集全體洞城百姓開會,要求所有洞城百姓,凡能拿動兵器的,都要上陣殺敵,保衛洞城。一定要人人參戰,殺敵立功。他將洞城的四周城牆,劃分區域,分片承包,各負其責。要求一處有敵人,八方來接應,絕不讓一個敵人進城。近幾天來,洞城百姓凡能上陣打仗的,全到練兵場集訓去了,剩下的老弱殘疾人員,在家忙著做飯、洗衣。城門緊閉,城牆上崗哨林立。有固定哨,有游動哨。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練兵場上,扎依海高坐點將台上,神色嚴峻。台下,五個首領分別帶領五隊人馬,前後左右,陣線分明。喊殺聲天地震動。
  再說努爾哈赤帶領軍隊,來到洞城前五里下寨。早有探子將洞城情況盡數介紹,努爾哈赤對張一化等說:「據傳扎依海治兵有方,咱們看看去廣遂走出營門,來到洞城對面一座小山上,張目一看,見那城門緊閉,城上旗幟飄揚,人員走動頻繁,防守極為嚴緊。城內練兵的喊殺聲,傳出城外,山鳴谷應。那一排排山洞,層送到半山坡上,整齊劃一,煞是好看。」張一化指著洞城背後的饅頭山說:「咱們到山頂上瞅瞅。」努爾哈赤點點頭,便繞開洞城,從側面爬到山頂。從山頂向下俯視,那偌大的洞城活像一個大盤子躺在饅頭山的山坡上。他們順著山坡下行,能看到星羅棋布的山泉下面,都有連著的竹筒,把那淚淚的泉水引向城裡。張一化向山泉一指,臉對著努爾哈赤說:「在這上面能否作篇文章?」努爾哈赤一笑說:「俺也正想這事呢!」他們一邊說著,一邊走下山來。晚上,張一化向努爾哈赤建議說:「那泉水是洞城的命脈。俺若截斷它,城裡有蓄水池,恐短時間不能治服他們。俺想,建州盛產菝鬥,又叫巴豆,這東西吃下去便腹洩不止。可以派人連夜回建州去,若是快馬,一夜可回。將菝斗放入泉水裡,定流入蓄水池。不出三天,全城的人都會拉肚子。那時,不需要拚殺,洞城唾手可得。」努爾哈赤當即派洛寒帶五個士兵,騎上快馬,奔建州而去。第二天東方剛放亮,洛寒就取菝斗回來了。努爾哈赤忙派人將菝斗砸碎,研成粉末。又派安費揚古帶領五個人,悄悄從側面上山,把菝斗撒入每個山泉。說來也怪,那菝斗入水以後,自動溶化,順著竹筒往洞城流去。
  再說洞城扎依海城主,把城防抓得很緊、很扎實。他心裡說:「俺這洞城雖說不是固若金湯,也要讓努爾哈赤覺得這塊硬骨頭不好啃。」正當扎依海在洋洋自得之時,大徒弟扎依山進來報告:「努爾哈赤兵臨俺的城下,卻按兵不動,不知搞啥名堂?」話音未落,扎依河又進來說:「上午發現有四、五個人在後山坡上鬼鬼祟祟。從衣著上看,像是努爾哈赤的人。」扎依海聽了,馬上說道:「這兩個情況都很重要。努爾哈赤遠道來攻俺洞城,既不出戰,也不攻城,這裡面可能有鬼。那努爾哈赤一向用兵多詐,你們要多加小心,防止他夜裡來偷襲。今晚開始,要加強夜班巡查,絕不能麻庫大意,讓努爾哈赤鑽了咱的空子。」講到這裡,扎依海將臉轉向扎依河說:「他們到後山坡去,是不是想在水上掐俺的脖子。一旦斷了咱的水源,三天以後,城裡人心就亂了,還怎能打仗!俺想,明天咱主動出陣,跟努爾哈赤會會,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另外,通知老百姓,家裡可以多儲些水,把能盛水的東西,都裝上水。俗話說:有備無患嘛!」
  扎依海讓百姓多儲些水的命令下達以後,洞城裡面可熱鬧了,提桶的,挑擔的,端盆的,家家洗缸刷罈子的,蓄水池邊人頭攢動,城裡幾條道路上車水馬龍,人流不斷。這已是傍晚時候,安費揚古帶人去撒菝鬥,已整整一天了,那菝斗全在蓄水池中。城裡老百姓運回去的水裡,無疑是溶化了菝斗的水。扎依海的儲水命令,倒是幫了努爾哈赤的大忙了。當天夜裡,滿天星斗,正是那「已涼天氣未寒時」。城牆上守衛的士兵來來回回在走動,不一會兒,就有人喊道:「俺的肚子這麼難受,得快下去」。那邊也有人喊道:「俺已拉了一遍,現在又要去拉。」於是城牆上的守城士兵一個個都屙了稀屎,有的已經直不起腰了。城裡那些老百姓也是一樣,當夜就開始了拉肚子,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齊喊,一齊拉。連那扎依海也堅持不住,一夜拉了三次,……
  第三天早上,努爾哈赤派安費揚古、何矮人、洛寒等,各帶五百兵馬,將洞城包圍起來,不准放走一人。努爾哈赤自己和張一化帶著五十人,來到營門前,向城裡一看,儘管那城頭上的旗幟在迎風招展,看那些守城的士兵,已明顯地無精打彩了。他們來到城門下面,派人傳下話去:「讓扎依海出來說話。」不一會兒,城門「嘩」一聲,兩扇大門大開,扎依海雖然頂盔貫甲,穿戴整齊,他那精神總是不濟,一夜拉了三次肚子,再剛強的漢子也會垮的,何況年過六旬的扎依海。未等努爾哈赤開口,扎依海大刀一揮,說道:「努爾哈赤,俺井水不犯河水,你為啥來打俺洞城?」努爾哈赤笑道:「你這人真是不識時務!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俺已併吞了董鄂部、渾河部、哲陳部,只剩你洞城了。俺要統一建州,你能阻擋得住麼?俺今天不跟你鬥,因為你是帶病之身,你還是回城裡好好想想,你們全城的人都吃了俺建州的菝鬥,還有勁跟俺比嗎?還是早投降的好!」扎依海聽了,大吃一驚,心裡說:「難怪俺一夜拉了三次。若是真吃了他的菝鬥,那就麻煩了!」嘴裡罵道:「你這兔崽子真卑鄙,俺跟你拼了!」說罷帶馬上前,揮大刀向努爾哈赤砍來。只見努爾哈赤用鋼槍一架,哈哈大笑道:「俺放你一條生路,趕快回城去罷。」扎依海哪裡服氣,繼續搶大刀砍殺起來。努爾哈赤心想:「要教這老傢伙嘗嘗俺的厲害,他才服氣哩!」想到這裡,右手使槍,左手摘下馬鞭,照扎依海右臂「唰」一鞭打去,只聽「不好」!扎依海在馬上差點跌下來,趕忙勒轉馬頭往城門跑去。努爾哈赤也不追趕,回頭對張一化說:「讓他先嘗點厲害,再執迷不悟,就叫他完蛋去!」二人回營,商議夜裡攻城的事。且說扎依海回到城裡,忙脫下甲冑,露出右臂,看是馬鞭打傷。心裡想:若是鋼鞭,這只胳膊就得殘廢了。都說努爾哈赤厲害,果然是實。他不用鋼鞭打俺,又不追俺,這是要放俺生還哩!難道他——正想著,侍衛前來報告:「五個首領肚子痛得厲害,夜里拉了幾次,現在還在拉,請示寨主怎麼辦?」扎依海聽了,眉頭一凝,俺自己也是肚子痛得厲害。嘴裡不由得冒出:「都是吃了菝斗的原因。」侍衛見扎依海也無辦法,就走了出去。他在屋裡走來走去,突然肚子一陣難受,慌忙往廁所走去……
  他的五個徒弟都手捂肚子走了進來,他們看到扎依海的右臂負了傷,忙說:「不該出陣,肚子不好使,怎能打仗!」扎依海見到這般情況,不得不說:「努爾哈赤若來攻城,俺們無力抵抗,怎麼辦?」幾個徒弟只好說:「老百姓也拉得受不住了,士兵們也叫哭連天的。這個仗不能打了。不如俺們跟他談判吧!」扎依海正巴不得他們說出這句話,就隨口答應道:「是啊,不如跟努爾哈赤談判。」「俺去談。」大徒弟扎依山說。扎依海想了一下,對扎依山說:「只要不攻城,條件都好接受,俺還要為老百姓著想哩!」
  中午時分,扎依山忍著肚子疼,來到努爾哈赤營帳。努爾哈赤、張一化等熱情接待了他。因為雙方都有誠意,談判時間很短,就結束了。努爾哈赤要求洞城歸建州統一管理,五個首領要隨他出征,城主仍由扎依海擔任。這三項條件都不苛刻,扎依山全部答應。第二天,扎依海帶著五個徒弟來到努爾哈赤營帳,大家握手言歡。張一化忙喊人將兩麻袋綠豆抬出來說:「這綠豆熬湯,喝下去能止洩,請收下。」扎依海忙致謝意。努爾哈赤說:「今後,咱們是一家人了。請扎依海城主放心,俺努爾哈赤不會虧待你的!」扎依海說:「俺這個人不會耍手腕的,日久見人心罷!」大家又說了一些題外話,扎依海便帶領五個徒弟,告辭了。一夜無話,第二天,努爾哈赤率領軍隊回建州,洞城那五個城主也隨軍離開了洞城。扎依海送良馬五百匹,牛三百頭,羊四百頭。那五百士兵,扎依海留下二百,那三百人也讓努爾哈赤帶走了。
  從此,哲陳部已全被努爾哈赤吞併了。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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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收伏天女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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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爾哈赤於明朝萬曆十五年,繼併吞董鄂部、渾河部之後,又消滅了哲陳部。隨著所控地域的不斷擴大,努爾哈赤的聲譽也威震女真各部。原建州五部,除完顏部還未統一之外,比較強大的部落都已降服,還有幾個地處偏僻的部落尚未歸順。一天,努爾哈赤與張一化等議論派兵去討伐這些小部落時,額亦都說:「當年在佟家莊園舉行的射箭比賽,獲得第一名的,有三人先後回到原部落裡去了。他們是蘇完部的費英東,渾春部的何和理,雅爾古部的扈拉漢。」努爾哈赤一聽,高興起來,笑著說:「整日忙於軍務,俺倒把這三個人給忘了。當時俺們都是八拜之交哩!」額亦都說:「聽說何和理的渾春部勢力強大,他是部長,讓俺去把他們都招來吧!」努爾哈赤當然歡喜,又問道:「你的傷治得如何?能作這趟長途旅行麼?」額亦都拍了拍胸脯說:「沒有問題,都好了。俺明早就動身。」努爾哈赤非常高興,當晚為額亦都備酒送行。
  再說原渾河部的薩爾滸部、界凡和章佳兩部,原已被征服,後來他們又叛變自立起來。在渾河戰役中,他們應蘇古賴虎的邀請,組成五城兵馬與努爾哈赤對抗。托漠河城與巴爾達城前已被吞井,尚有這三個小部落還沒歸附,努爾哈赤正打算派兵前去收服,洛寒過來說道:「這三個部落,以薩爾滸為最強盛,章佳和界凡全看薩爾滸的馬首行事。俺跟薩爾滸的部長烏稀里有過一段交往,讓俺去說他前來歸順;他真不答應,再派兵討伐他也不遲。」努爾哈赤聽了,十分喜悅,當即派洛寒前去薩爾滸城。且說薩爾滸城部長烏稀里,原已歸順努爾哈赤,後在巴爾達、托漠河兩城主的拉攏下,組成「五城兵馬」,參加了渾河之役。不久,托漠河、巴爾達兩城相繼被努爾哈赤收服,烏稀里害怕起來,擔心努爾哈赤早晚會來報復。常言說得好:「什麼藥都能買到,只有後悔藥買不到。」烏稀里這一陣子寢食不安起來。一天,侍衛進來報告:「有一個名叫洛寒的人前來求見。」烏稀里一聽,洛寒不是在努爾哈赤麾下做事麼?他來幹什麼?心裡狐疑不定起來。轉而一想,洛寒曾經有恩於俺,怎能慢待?忙喊侍衛說:「請洛寒將軍進來!」說完自己也隨即走向大門,正與洛寒遇到一塊。二人攜手進屋,略敘寒暄後,洛寒開門見山地問道:「建州五部除去完顏部以外,全被努爾哈赤收服,薩爾滸城這彈丸之地,還能阻擋住努爾哈赤的大軍麼?老弟有什麼打算?」烏稀里一聽,慌忙雙膝跪下,向洛寒哭訴起來:「前次在撫州販鹽時,幸虧老兄救俺一命,小弟方有今日。現在俺又將大禍臨頭,還望兄長再拉小弟一把。」說罷淚流不止。原來烏稀里在撫州做販鹽生意時,曾得罪當地流寇頭子老龍頭。那天老龍頭帶著人去抓烏稀里時,雙方打得甚是厲害,烏稀里眼看就要吃虧。正巧洛寒與幾個弟兄販馬路過那裡,他一聽老龍頭是土匪頭子,在欺侮一個名叫烏稀里的販鹽商人。二話沒說,與弟兄們下馬就幫烏稀里打起來。那老龍頭一看自己不是對手,忽哨一聲,慌忙逃竄而去。烏稀里從那以後就認識了洛寒,他們在灤州煤市、建州馬市上,都見過幾次面。以後洛寒去佟家莊園參加射箭比賽,獲得一等獎,努爾哈赤見他為人正派,又精通武藝,便要他留下來。從此以後洛寒就一直留在努爾哈赤身邊,再沒有見到烏稀里。在渾河之役時,他才知道烏稀里當了薩爾滸城主。再說那烏稀里本是一個鹽販子出身,有時也兼販馬匹。五年前的一天,他販馬經過南山拗時,見幾個牧民在調戲一個年輕姑娘。他挺身而出,一頓拳腳把那幾個牧民打跑了。那姑娘是附近薩爾滸城部長蘇捨拉夫的小女兒,名叫哈利喜。哈利喜被救後,死活要烏稀里到薩爾滸城去,說要好好報答他。烏稀里只好去了,見到蘇捨拉夫以後,蘇捨拉夫便要烏稀里留下來,做他的女婿。又過兩年,蘇捨拉夫病重期間,囑咐烏稀里當他的繼承人。由於蘇捨拉夫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已遠嫁到蒙古去了,只有哈利喜在身邊。烏稀里便順理成章地當了薩爾滸城主。從一個鹽販子一躍而成為部落長,他怎忘當年的救命恩人洛寒呢!
  再說洛寒見烏稀里哭得傷心,趕忙將他扶了起來,勸說道:「事情還有回轉的可能。前次你帶兵參與渾河之役,背叛了努爾哈赤,這就是你不應該做的事。最近,努爾哈赤準備興兵前來討伐,俺再三向他說明咱們的關係,他才答應俺暫不發兵。但有一個條件,要你說服章佳、界幾兩個部長,一齊歸順方可。否則定發大軍,前來征剿。」洛寒停了一下,又看著烏稀里說:「據說章佳、界幾二部都聽從你的指揮,若是這樣,也不難辦。」烏稀里聽了,忙說:「感謝兄長再次救俺,俺將終生不忘!至於章佳、界幾二部,俺去說服他們,爭取三部一起歸順吧!」
  第二天,烏稀里往章佳、界幾去了,到傍晚時分才回來。笑嘻嘻地告訴洛寒:「他們答應了。明天俺陪你到章佳、界凡二部去,算是收降他們。」一夜無話,次日二人騎上快馬,往章佳、界幾兩地去,暫且不提。
  再說額亦都曉行夜宿,不幾日便來到蘇完部。部落長索爾果熱情接待了他,因為費英東到灤州運煤未歸,額亦都只好到蘇完寨周圍走走。正走著,見兩個人在草地比試拳腳功夫,他就停下站在一旁觀看。不一會兒,兩人打完了,一抬眼,發現有一個生人在旁邊觀看。其中一個年輕一點的對額亦都說:「喂!看什麼呢,有本事就上來練兩路給爺們學學,沒本事就雞蛋長爪子——滾蛋!」額亦都聽了,就說:「你不讓看也就算了,為什麼開口辱罵人?」「罵你又怎麼樣?」那年輕人說著,走上來搶拳就打。額亦都心裡說:「你那拳不怎麼樣,俺已看過了,還是剛人門哩!」只見他不慌不忙,一閃身躲過去了。那年輕人又一拳打來,額亦都閃到旁邊說:「你就別亂打了,現在俺站在這裡不動,你就打俺這腹部罷!」那年輕人拉開架式,運足了勁,舉起拳頭,對準額亦都的肚子打去。一連幾下,那年輕人不打了,慌忙翻身跪下,口喊師父饒恕。額亦都笑著說:「練武的人要講武德,不能學流氓的習氣。」說完就離開了。他剛到寨主府門口,那兩個又在後邊追上來了。這時索爾果從府裡往外走,喝住兩人道:「你二人又到哪裡胡鬧去了?」那年輕人答非所問地說:「俺今天可開眼了,這位師傅武功不凡哩!」他說著,朝額亦都指著。「胡鬧!他是你舅的好朋友額亦都勇士,還不快過來行禮!」那年輕人過來施禮,索爾果指著那年輕人說:「他是俺外孫利哈立,整日打打鬧鬧,不學好。」那年輕人倒也機敏,忙跑過去跪在額亦都面前說:「俺有眼不識泰山。俺想拜你老為師,請收下俺這徒弟吧!」索爾果手持鬍鬚笑著說:「也好,讓他跟著你,不得學壞!」額亦都笑了笑,只好答應了。
  又過了幾天,費英東回來了,老朋友見面,自然一番親熱,不用細表。晚上,兩個人談到與努爾哈赤聯合問題,費英東不加思索地說:「那當然,你不來俺也要去的。」二人商議決定:等與何和理、扈爾漢談妥後,再一起往建州去。次日飯後,額亦都、費英東騎上快馬,往渾春部馳去。不到一天工夫,二人來到渾春寨何和理家中。何和理祖父名克轍巴顏,父親額勒吉,哥哥屯珠魯世。原先是何和理哥哥擔任部落長,以後他哥哥屯珠魯世見弟弟何和理比自己能幹,就把這部落長讓給何和理了。由於何和理勤奮能幹,渾春寨很快強盛起來,所謂「兵馬精壯,雄長一方」。額亦都提出聯合問題,何和理欣然應允,並說:「當年在傳家莊園,咱們都立下誓言,要扶住努爾哈赤成就大事業。俺不會變心的。」在談到雅爾古部時,何和理說:「扈爾漢沒有問題,他父親扈拉胡也會支持,他的兄弟扈兆哩不同意,在他宗族內部也還有人反對。這事要謹慎處理。」費英東說:「咱三人先去看看再說,只要扈爾漢願意,那就好辦。」當晚無話,次日早飯後,三人騎馬向雅爾古部奔馳而去。不要一天時間,他們便來到扈爾漢家中。
  再說扈拉胡部長兄弟六人,扈拉胡為長子,二弟扈拉西,三弟扈拉長,四弟扈拉村,五弟扈拉太,六弟扈拉春。父親扈拉張五在世時,兄弟六人被周圍部落稱為六隻虎,因為他們都有武功,老二扈拉西在兄弟六人中功夫最厲害。他以腳力擅長,碗口粗細的樹幹,他一腳踢去,攔腰兩斷。扈拉張五去世前,擔心兄弟爭位,先讓扈拉胡當了部長。為此,扈拉西耿耿於懷,總是不大服氣。父親去世以後,他聯絡下面四個弟弟,經常對扈拉胡尋釁發難。每次,扈拉胡忍讓在先,寬厚在後,不動聲色。扈拉西也終無辦法。再說扈拉胡有子二人,扈爾漢是長子,大老婆生的。大老婆病故,扈拉胡再娶,生下扈爾虎。這扈爾虎從懂世開始,就常跟二叔扈拉西學武練箭,形影不離,如父子一般。扈爾漢為人忠厚耿直,有勇力,愛箭術,與二叔扈拉西等面和心不和。扈拉胡面對家族內部的反對勢力,經常「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額亦都、費英東、何和理到來後,扈爾漢欣喜萬分,一談到聯合之事,他說:「俺和父親都樂意,以二叔為首的反對派,堅持不同意。看來這場分裂已迫在眉睫了。」費英東說:「他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腳上有點功夫麼?」四人正在你一言,他一語地議論,扈拉胡突然進來了。他告訴大家說:「俺老二聽說額亦都功夫厲害,想跟你切磋切磋。他定在明天中午到教場比試,怎麼樣?」說罷,看了看額亦都。費英東說:「跟他比!你那『綿裡藏針』,還怕他踢麼!」扈爾漢說:「單純比武沒什麼,怕是項莊舞劍罷!」何和理說道:「既要比,就奉陪,俺們還怕他嗎?跟誰比都可以。不過,也要多長個心眼,有備無患嘛!」扈拉胡走後,四人小聲嘀咕一會,便各自休息。
  次日中午,教場上擺著兩排桌子板凳,兩邊兵器架上插滿了刀槍戟劍,在陽光下閃出耀眼的光亮。不一會兒,扈拉胡陪著額亦都、費英東、何和理、扈爾漢來到教場,坐在一邊椅子上。扈拉西、扈拉長、扈拉樹、扈拉太、扈拉春、扈爾虎也隨著進場,坐在另一排桌子後面。扈拉胡看到兩下人員都已來到,就站起來向兩邊人員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咱們今天的比武有個原則,那就是:友情為重,比賽次之,以武會友,增加瞭解,切磋技藝,共同提高。」扈拉胡一說完,扈拉西便走下場子,這邊額亦都也離坐進場。來到扈拉西對面,額亦都一抱拳說:「俺沒有什麼本事。聽說二叔腳上功夫挺厲害,你就用腳來踢俺的腹部吧!」扈拉西一聽,笑咪咪地說:「俺的腳雖不重,但也有九百斤。如果你的腹部受得住俺這一腳,那俺就甘拜下風!」額亦都站好後,對扈拉西說:「好吧!你的腳重九百斤也好,一千斤也好,你現在就來踢吧!」只見扈拉西運足了氣,抬起右腳,對準額亦都的肚子上一腳踢去。說也奇怪,扈拉西的腳尖,在額亦都的腹部一連踢了幾下,好像踢在棉花絮上一樣,軟綿綿的。額亦都喊道:「二叔,你為什麼不用力啊?」扈拉西心裡有些恐慌,又用力踢了幾腳,額亦都紋絲不動,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似的。最後,額亦都喊道:「二叔,你要站穩些啊!」說罷,他將肚子一鼓,只聽「拍」的一聲,扈拉西頓時四腳朝天,跌倒在地。
  就在扈拉西倒地後的一剎那時間,忽聽「嗖」一隻短劍向額亦都飛來,這是扈爾虎根據扈拉西的安排,擲向額亦都的。哪知額亦都早有防備,只見他上身稍一動作,伸手將那把短劍接在手中,馬上縱身跳到場地一邊。那倒在地上的扈拉西當即喊道:「還不動手,更待啥時!」扈拉西喊聲未落,扈拉長、扈拉樹、扈拉太、扈拉春、扈爾虎一齊跳下場子,將額亦都圍在中心。這一下可氣壞了扈拉胡,他大聲喊著:「住手!」一邊走下場地。未等他走幾步,那扈拉西一個箭步跳過來,二話沒說,迎面就是一拳。再說費英東他們幾個,一見那邊動手,趕忙也跳下場地,打將起來。扈爾漢一見扈拉西掄拳向他父親打來,急忙一個縱身,竄到父親前面,與他二叔交起手了。且說額亦都一見他們無禮,也就不再猶豫。雖然是赤手空拳,站在幾個人中間,任憑他們拳打腳踢,額亦都也不還手,只用身子不停地左右搖晃,任何人的拳腳,也挨不到身體。最後,只見額亦都的雙手像風車一樣飛轉。他的手觸到了誰的身上,誰就腳站不穩,頹然倒地,無一倖免。扈拉西等見拳腳上他們勝不了,便從兵器架上抄起刀槍傢伙,拚命砍殺起來。扈爾漢見對方拿起刀槍,便走向那隻大鐘,用鐵棍敲了一下,從教場兩邊屋子裡突然衝出五十名侍衛,手揮大刀,一齊向扈拉西等砍殺起來。這時候,扈拉胡想阻止也不行了,他站在那裡急得直搓手,毫無辦法。扈拉漢指揮著侍衛,不一會兒,將扈拉西、扈拉長、扈拉太、扈拉春、扈爾虎五人砍得血肉模糊,全都死了。
  扈拉胡一見,頓時號陶大哭。費英東、何和理等上前勸解。扈爾漢說道:「他們是有預謀的。俺不殺他們,俺就要被他們殺掉。這只是他們應得的下場!」扈拉胡見人已死了,哭也無用,遂派人收斂屍身,準備安葬。扈爾漢對他父親說:你留下守著寨子,五百兵馬俺準備帶走四百,留下一百守寨。等俺跟著努爾哈赤打出天下,成就大業時,再來接你。那扈拉胡聽了,也只得同意。額亦都與費英東、何和理、扈爾漢約定時間,一起起程,自己先回建州,便向大家告辭。
  且說努爾哈赤自額亦都、洛寒二人走後,他與張一化一塊談論兵法,學習古代的歷史典籍,有時去教場看安費揚古等指揮練兵的情況。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過去了兩個月。這一天,他正在大廳看《三國演義》,近待來報告說:「洛寒回來了!」努爾哈赤趕忙合上書本,說道:「快讓洛寒進來!」只見洛寒風塵撲撲地走了進來。洛寒把薩爾滸章佳,界凡三部情況向努爾哈赤作了匯報。正當他們說話的工夫,外面有人喊道:「咱們的巴圖魯回來了!」話音剛落,額亦都也一路風塵地回來,努爾哈赤更加欣喜,忙喊人準備酒菜,為二人洗塵。額亦都將費英東、何和理、扈爾漢三部的情況一五一十作了介紹,並說他們三人帶著兵馬隨後即將趕到。努爾哈赤聽了,更加歡喜。當晚備酒宴為洛寒、額亦都洗塵。
  又過了兩天,薩爾滸部烏稀里部長、章佳部喀爾拉夫部長、界凡部霍依列部長帶著各部的兵馬、禮品,全數送到。努爾哈赤帶著張一化、額亦都等眾將士,迎了出來。只見馬車拉的,駱駝馱的,黑鴉鴉一大片。那烏稀里、喀爾拉夫、霍依列三部長見到努爾哈赤趕忙行大禮,表示認罪,又說了一些感激的話。努爾哈赤讓他們放下包袱,同心協力,共圖大計。正在說話的時候,外面有人喊著:「費英東他們也來了!」努爾哈赤又帶領眾人迎了出來,只見費英東、何和理、扈爾漢三人並肩走來。努爾哈赤激動地走上前去,為各人行了擁抱禮。自從佟家莊園一別,已有七八個年頭了。那時的英俊少年,如今已是青年小伙子了。三部共帶來兵馬近五千人,牛羊等近萬頭。努爾哈赤萬分高興,吩咐殺豬宰牛,連續喝酒三天,以示慶賀。
  休息了幾天,努爾哈赤召集眾將領開會,他說道:「原來的建州五部,俺們已統一了蘇克素滸部、董鄂部、渾河部、哲陳部,還有兩邊的完顏部未能統一。當下正是秋高氣爽,人強馬壯之時,俺打算帶領五千兵馬,派費英東、扈爾漢做開路先鋒,前去討伐完顏部,明早起程,請諸位將士準備一下,隨俺出征。」這且不敘,再說那完顏部,又名王甲城,位於赫圖阿拉的西面,背靠長白山的餘脈仙女峰,董鄂河由城前流過。那仙女峰上,白雲繚繞,林木蔥蔥。當地流傳著一個動人的神話故事。據說多少年以前,仙女峰頂上忽然來了一群仙女,在山頂用樹幹做支架,用樹葉做頂棚,蓋起了房子,安上鍋灶,定居下來。從那以後,山頂上仙歌陣陣,琴聲悠揚,引來各種飛鳥走獸,它們隨著那宛囀的歌聲跳舞,歡樂無比。一天中午,仙女們在山頂天池裡沐浴。這時候,忽然從長白山上走來一個英俊少年,他想到天池裡洗去身上的塵土。他來到天池邊一看,「呀!」這麼多仙女在洗澡哩!趕忙走開。但是「哪有貓兒不吃腥」?那少年又轉回來,躲在大樹後面,偷看仙女們的胴體。那少年第一次見到少女的胴體,他真看傻了。心想:俺能娶一個做妻子,該多好!他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個個長得花容月貌,人間難尋。想了好長時間,終於想出了一條妙計:只見那少年從樹後面跑出來,又跑到天池邊上,抱起一套衣服就跑。這一下可嚇壞了沐浴的仙女們!大家忙著上岸穿衣服,其中一個仙女的衣服被那個少年抱走了,她只好蹲在水裡哭泣。穿上衣服的仙女們都走了,只有那個仙女還在水裡哭哩!那少年又從樹後鑽了出來,到天池邊上向那仙女求愛。
  那仙女羞搭搭的抬起頭來,看著少年,見他長得也怪漂亮,也就答應了婚事。當他們手牽手兒回到住地,那些仙女蹤跡全無,二人就在那裡居住下來。過了一年又一年,他們生了兒子,女兒;兒子、女兒又生兒子、女兒,……一直繁衍下來,就是現在的完顏部。那山便取名為仙女峰。
  再說完顏部平日以仙女後代自詡,不與周圍部落往來,生活上主要靠圍山打獵,也兼種些莊稼,過著封閉的自給自足的生活。部長戴度墨爾根,今年已六十多歲,為人苛刻、自私,有武功,擅長弓馬。城內有兵馬五百餘人,由他的兩個兒子戴度昂和戴度崗統領軍馬。一天,侍衛向戴度墨爾根報告:「努爾哈赤帶領五千軍馬,前來討伐。」戴度墨爾根一聽,嚇得大驚失色。他心裡想:這努爾哈赤如此厲害!他已吞併了蘇克素滸部的所有部落,又佔領了董鄂部、渾河部、哲陳部,現在又來攻打俺。俺怎麼辦?他召集兩個兒子來研究,戴度昂說:「努爾哈赤帶來五千兵馬,俺連五百還不足,其中還有老弱病殘的。依俺說,不如跟他談判,投降算了。」二兒子戴度崗不願意投降,他說:「俺是天女的後裔,怎能向山野之人投降!何況一仗未打,就舉起了白旗,也太讓人恥笑了。」戴度墨爾根隨即聽從戴度崗的意見,準備堅守城池,不與作戰。他心裡想:你努爾哈赤遠路而來,糧草一完,你還能攻城嗎?他親自上城佈置守衛事宜,讓多運些鐳石、滾木。把老百姓家的弓箭,全都集中到城上。夜裡輪班巡查,防止偷襲。
  且說努爾哈赤率領軍隊,來到董鄂河邊,駐紮下來。他帶領將士們到一座小山上,朝完顏城城一看,董鄂河緊靠完顏流過,心裡說:若是從正面攻城,將是背水作戰。若是從後面攻城,山又太高,大股人馬不便於通過。若是從兩邊攻,山道也狹窄難行。他正在沉思,猛然抬頭,見張一化面帶笑容,遂問道:「軍師有何高見?」張一化說:「還用你的老辦法打,最穩。」一伸手拉著努爾哈赤接著說:「咱們回去再詳談。」這時候,夕陽已經西下,晚霞紅光耀眼,預示明天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次日飯後,努爾哈赤召開眾將領開會,派安費揚古帶五百人馬從正面佯攻,要把聲勢造得大大的。派額亦都、費英東帶領人馬五百從左邊攻城。派何和理、扈爾漢帶人馬五百從右邊攻城。努爾哈赤自己與何矮人帶五十人由後山攻城。張一化。洛寒等領其餘人馬守寨。分配已定,各行其事。且說安費揚古帶著人馬來到城下,進攻的大鼓敲得震天響,可嚇壞了城上的守衛兵士。安費揚古將五百兵士分作兩班,輪流吶喊,聲震天地,弄得城上守衛人員精神疲勞。由於正面佯攻,那戴度墨爾根馬上把守衛的重點放在前面。再說努爾哈赤和何矮人一身輕裝打扮,帶領五十人,繞道從後山攻城。他們攀懸崖,爬絕壁,運用人頂人的方式,搭成人梯,數丈高的絕壁也難不倒他。努爾哈赤與何矮人懷揣繩索,運用輕功,若猿猴般縱跳竄越,很快來到城牆下邊。由於正面佯攻甚烈,左右兩邊也已開戰,城後幾乎無人防守。這給他倆造成非常有利的形勢,很快翻過城牆。於是到處點起火來,一路吶喊著砍殺進去。那些老百姓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沒命的藏躲,有的還喊道:「不好啦!努爾哈赤從後面殺進來了!」這麼一喊,連守城的士兵也驚恐不安,稍一遲疑,左、右兩邊的攻城隊伍很快越過城牆,殺進城內。正面的安費揚古見城後面火起,左、右兩邊也已攻進城去,正面守衛鬆懈,隨即帶領人馬衝到城門下面,一陣砍殺推撞,城門終於開了。那五百兵馬佯攻半日,早已摩拳擦掌,急於殺敵立功,現在機會來了,正如下山的猛虎,出水的絞龍,一路砍殺過去,城內的士兵、百姓,四處逃竄。那戴度墨爾根父子早被亂兵所殺,安費揚古讓俘獲的士兵認真查找戴度墨爾根父子的屍體,費了好長時間,才在城牆一角找到。努爾哈赤與眾將領齊到城內練兵場上會合,點查人員後,僅傷亡十幾個士兵,卻換回了一座偌大的城池。他命人貼出安民告示,收降士兵,查點府庫,打掃戰場。並宣佈不准驚擾老百姓。又派雅爾哈齊暫時駐守完顏城,要求抓緊清理工作。然後帶兵出城,與張一化等回師建州,這是明朝萬曆十六年九月。從明朝萬曆十一年由建州起兵,歷時五年時間,努爾哈赤基本統一了除長白山三部以外的建州五部,為未來的事業打下堅實的基礎。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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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鐵騎縱橫席捲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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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儀赫赫的萬曆皇帝,望著努爾哈赤呈獻的貢品,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正二品的龍虎將軍,是他送給這位建州女真正的新頭銜。可他卻沒有料到,正是這個散階的虛銜,成了努爾哈赤征服海西女真四部時銳不可擋的尚方寶劍……

一、鴨綠江邊一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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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爾哈赤於明朝萬曆十一年(公元1583年),以報「父祖之仇」為借口,於建州起兵攻打尼堪外蘭,攻取圖倫城。然後,萬曆十二年(公元1584年),征服董鄂部。萬曆十三年(1585年),攻佔渾河部。萬曆十五年(1587年),攻取哲陳部。直到萬曆十六年(1588年),佔領完顏部。努爾哈赤用五年多的時間,以武力統一了除長白山三部以外的建州五部,勢力逐漸強大起來。為了選擇一個既蔭蔽、又便於出擊的新基地,建築一個新的都城已為歷史的需要而提到議事的日程上來了。
  一天,努爾哈赤帶著張一化、額亦都等,騎著馬,在周圍轉了大半天,終於在赫圖阿拉城西南八里處的虎攔哈達南崗上選中了地址。這裡東依雞鳴山,南傍哈爾撒山,西偎煙筒山,北臨蘇克素滸河邵蘇正河支流——加哈河與索爾科河,即二道河之間三角形河谷平原南緣的虎攔哈達上。在它的東、南、西三面都是懸崖絕壁,僅西北一面開展。東有首裡口即碩裡口河,東北流人索爾科河;西北有二道河,注人加哈河。索爾科河與加哈河交匯後,在此流人蘇克素滸河。此地稱作佛阿拉,的確地勢險要,進可以很快地出擊,退也能迅速地堅守。於明朝萬曆十五年開始興築佛阿拉城,僅半年時間,就建造成功。新的佛阿拉城,分為三重,第一重為柵城,以木柵圍築城牆,城周略呈圓形,似比金太祖阿骨打當年栽柳禁圍的「皇帝寨」更為謹嚴。柵城內為努爾哈赤行使權力和住居之所。城中設有神殿、鼓樓、客廳、樓宇和行廊等建築。樓宇高二層,上覆鴛鴦瓦,也有的蓋草。牆抹石灰,屋柱與房椽全有彩繪。第二重為內城,周圍二里多,城牆以木石雜築,有雉諜,瞭望樓。內城中居民百餘戶,由努爾哈赤「親近族類居之」。內城東西,蓋有大堂一所,既可以大會議事祭奠天地、祖宗,也可作為娛樂場所。第三重為外城,周約十里,城牆「先以石築,次布緣木;又以石築,又布椽木,如是而終。高可十餘尺,內外皆以粘泥徐之。」沒有雉堞,也沒有射台、隔台與壕溝。「外城門以木板為之,又無鎖鑰,門閉後,以木橫張」。在外城門上設給樓,蓋之以草。外城中居民三百餘戶,由努爾哈赤諸將及族屬居之。外城外居民四百餘戶,由軍人、工匠等居之。當時佛阿拉城居民總數約一千多戶,人口近萬人,成為當時建州女真的政治、經濟和軍事的中心。
  一天,張一化軍師領著額亦都、安費揚古、費英東等眾將領,來見努爾哈赤,他們一致請求努爾哈赤在新的都城佛阿拉「自中稱王」。張一化軍師說:「當前的建州女真已非昔日能比,它不僅基本統一了原建州五部,地域擴大,人口增多,特別是咱們已擁有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二萬餘人的軍隊。戰將如雲,戰績輝煌。你應順潮流而居之,應諸將之請求而應之。何況『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是你責無旁貸的!」努爾哈赤只好答應下來,於是「上始宅國政,禁悖亂,戢盜賊,法制以立」,同時建立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為能與稱王相適應,又制定了初具規模的禮儀,在努爾哈赤出人城柵時,在城門設樂隊,吹打奏樂,以顯示威嚴。此時努爾哈赤二十九歲,已生五子、二女,共娶妻妾五人:佟氏春秀、鈕祜祿氏、兆佳氏、富察氏、伊爾根覺羅氏。
  再說努爾哈赤稱王不久,未曾想那患難相逢,恩愛情深的佟氏——春秀姑娘,竟一病奄奄。努爾哈赤如何不傷心失意?終日裡陪在炕上,問茶問水。到了臨終的時候,佟氏緊緊握住努爾哈赤的手,說道:「俺同你十年來的恩情,這時要永訣了。回想起來,俺佟氏毀家助你,幸你此時能振興祖業,也不虧佟家一筆資財!也不虧俺祖父和俺的一番心血!俺死後,郎君正當身強力壯之時,幸勿為俺悲傷,要以你的大事為重。那富察氏青春玉貌,郎君可立為福晉。俺一生得事英雄,死亦無撼。不過蒼天若再壽俺幾年,能使俺見到郎君建成大業,那更是死得瞑目。」說著淌了幾滴眼淚。努爾哈赤想起十年前那一番情景,已泣不成聲。旁邊的侍女們想起佟氏福晉的好處,也都是珠淚暗彈。大家再抬頭向佟氏看去,那佟氏已直挺挺地香消玉隕了。努爾哈赤哭得死去活來,勝如祖父之喪。一時間,全府掛孝祭奠,七日之內不許任何人動一點樂器,唱一句歌。過了十幾天,才將喪事辦完。努爾哈赤把富察納為福晉。
  一天,努爾哈赤正在客廳與軍師張一化議事,忽然近待走來報告:「明使前來慰問。」努爾哈赤忙與張一化出門迎接。那明朝萬曆皇帝聽說努爾哈赤統一建州的活動,心裡有些不放心,便派來使臣,表面上是來慰問,實際是來察看。努爾哈赤先陪著使臣,騎馬到城裡各處轉轉,然後在大廳裡設下馬宴,熱情款待。酒宴中間,努爾哈赤說道:「俺五年多來,替朝廷守邊,保守天朝地界九百五十里,對於朝廷恭謹忠順,就跟大明的邊城相比,俺也毫不遜色!」說得使臣無言以對。下馬宴散席之前,努爾哈赤又說:「希望使臣老爺回朝以後,將俺忠順朝廷的情況表奏皇帝,讓他老人家也知道俺的情況,俺的心願也就滿足了。」第二天,努爾哈赤的弟弟舒爾哈齊又恭請使臣到自己家裡赴宴。第三天,使臣臨走時,努爾哈赤又贈送大馬一匹,人參二十斤。並親自率領諸將五十餘人,在城外二、三里處設帳幕,舉行餞別酒宴,款待十分豐厚,以表示努爾哈赤對朝廷的恭順和至誠。萬曆十七年九月,明朝皇帝下聖旨,將努爾哈赤由都指揮晉陞為都督金事。並對努爾哈赤讚不絕口,說他恭順朝廷,大有哈達萬汗王台的風度。
  自此而後,努爾哈赤藉著都督地位,打著明廷的旗號,「挾天子以令諸侯」,大肆炫耀於東方女真各部。他採取陽作明朝官員,暗自發展勢力的兩面政策,從而避開明廷的注意,使自己的勢力逐步壯大起來,成為當時女真各部中顯赫一時的風雲人物。
  萬曆十九年正月,努爾哈赤開始了統一長白山三部——鴨綠江部、納殷部和朱捨裡部的戰爭。首先開始對鴨綠江部展開了進攻。那鴨綠江是中國與朝鮮的界河,當時的朝鮮是明王朝的屬國,要向明朝皇帝年年進貢,歲歲稱臣。但是,朝鮮若是發生內亂,明朝皇帝可以派軍隊前去平定;一旦朝鮮受到敵國侵略,明朝也會派軍隊前去援助。在鴨綠江的北岸,有一片地方居住著的女真人,就稱作鴨綠江部。部長名叫蘇拉古,今年已六十多歲了,娶妻胡佳氏,生有二子一女。長子蘇乃喜,為人忠厚老實,娶妻林喇梅,生得俏麗多情。次子蘇乃義,聰敏俊美,從小被譽為「美男子」,因為年齡尚小,還未娶親。這鴨綠江部本是建州女真的後裔,只是偏在東方。它與北邊的納殷部、朱捨裡部統名之長白山部,但鴨綠江部與它們很少往來。平日靠狩獵、捕魚為生,也兼種些莊稼。男女從小喜歡騎馬射箭,游泳划船,所以這裡的人無論男女,他們的馬上功夫,水上技能都是「水上鴨子——呱呱叫」。到了秋天,蘇拉古部長因病去世,按規定,長子承襲部長職務,部落裡的幾個首領,為蘇乃喜舉行了儀式,祭告天、地、祖宗以後,正式作了部長。林喇梅也就是福晉夫人了。這林喇梅是朝鮮族人,她們世居長白山下,與鴨綠江部的女真混居在一塊。她還有一個妹妹名叫林喇桂,姊妹倆好似一對玉人。天生成一張鴨蛋臉,不施脂粉也雪白、滋潤。那彎彎的眉兒,籠著一雙杏眼,若是看你一眼,準把你的魂勾去。一次打獵,蘇乃喜為追一隻鹿,在深山老林裡迷了路。也是天緣湊巧,偏偏林喇梅也在山內打獵。兩個人在深山裡相遇,從來佳人愛才子,相互一見鐘情。後來蘇乃喜向父親吐露了真情,蘇拉古派媒人去說合,兩家願意,遂辦了喜事,小兩口恩愛萬分,朝夜不離。前幾天,納殷部和朱捨裡部派使者把蘇乃喜喊了去,要鴨綠江部與他們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努爾哈赤的併吞。蘇乃喜堅持不願參加,他說:「俺鴨綠江部從來獨立自主,不與外部聯合。努爾哈赤若來侵犯,俺們將誓死保衛自己的領地。朝鮮有一句名言:『不願屈服生,寧願站著死』。俺就這麼定了。」蘇乃喜拒絕參加聯盟,遂回到了鴨綠江部。他將談判的事項跟部裡幾個首領通報以後,要求他們作好防禦事宜,便回到府裡。林喇梅見丈夫回府,心裡滿心歡喜,忙上前拉著手噓寒問暖。蘇乃喜說道:「這兩天為著聯盟的事,俺鬧得頭昏。」說著,向林喇梅身邊靠去,說:「你這兩天冷清嗎?」林喇梅聽了,將嘴一撇說:「部長大事要緊,怎能顧得俺冷清不冷清呢?不過,你三夜未回府裡,俺也三夜未曾合眼。」說著,一手掠著鬢兒,向丈夫溜了一眼,那粉臉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雲,低著頭弄那衣角,現出一種嫵媚的姿態。蘇乃喜看了,忍不住摟在懷裡。林喇梅笑了一聲,將粉臉湊在丈夫的臉上,親熱了一番。隨後擺上酒菜,小兩口便淺斟細酌起來。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倆分離了三日夜,都是心旌搖搖的,正有情趣,忽然走進一個俊美的小伙子。蘇乃喜一看,是他十五歲的小弟蘇乃義,隨即說道:「小弟,快坐下,來喝杯酒。」蘇乃義就坐在下首,喝起酒來。蘇乃喜問弟弟道:「小弟,這幾天打獵嗎?」蘇乃義笑道:「談起打獵來,真叫人發笑呢?」林喇梅接口說道:「講起他打獵來,弓馬的本領真了不得,他還救俺妹妹的性命呢!」蘇乃喜便問怎麼一回事,林喇梅說道:「俺們喇桂兒,從小喜歡打獵。前天她又想起打獵,便邀俺同她一塊兒去,當時俺覺得身上不舒服,就未同她去。後來她帶了侍女,幾個人一起去了。忽然一隻白兔在喇桂馬前跑過,喇桂趕忙勒馬就迫進林子裡去。這時候,從林子裡又突然竄出一頭野豬。喇桂看見野豬,便丟下兔子,來追那頭野豬。那野豬見有人追它,便東跑西竄。喇桂騎在馬上也左右盤旋,跟著這頭野豬追趕起來,箭也射不著,刀也砍不著,把個喇桂弄得嬌喘噓噓。忽的,那頭野豬大叫一聲,掉過身來,張著血盆似的大口,露出鋼刀般的牙齒,直向喇桂撲來。喇桂騎在馬上,嚇得魂不附體,那馬也大吼一聲,站了起來。喇桂一翻身,摔下馬來,嬌聲叫喚。這時,那些侍女在林子外面,站得甚遠,只有喊救的機會,卻沒有人敢上前打野豬。正在危急的時候,忽聽得『嗖』地一聲,林子內飛出一支箭來,不偏不斜,直插入野豬的眼睛裡去。那野豬嚎叫一聲,屁股一蹶,又狂奔起來。這時,林子內跑進一個少年,一手挽著弓箭,一手提著短刀,狠命向野豬頸下一戳,只見那野豬倒在地上,翻滾了一會兒,就死了。那少年卻笑盈盈地站在喇桂面前,喇桂凝神一看,那少年不是別人,原來就是他。」喇梅說到這裡,用一個手指,指著蘇乃義,笑嘻嘻地向他溜了一眼。乃義說道:「那頭野豬,本是俺趕進林子來的,俺遲一步,桂姑娘還不止這樣受驚呢!」乃喜聽了,對著喇梅說道:「這一頭豬,卻也抵得那年俺和你的一頭鹿呢!」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喇梅聽了乃喜的話,想起從前的情景,粉臉上泛起一陣紅雲,微微一笑。乃義看見兄嫂間眉目傳情的親熱勁兒,不免心中也有點意思了。這時,乃義已經十五歲了,在八、九歲時候,就會騎馬射箭,到了十幾歲,騎馬射箭越發精明。他的面貌也長得漂亮,蘋果似的臉盤,雪白的面皮,兩道烏眉襯著一雙黑棋子似的眼睛,一嘴的銀牙齒,映著他那紅唇,活脫脫是一個美男子的形象。那喇梅見他這麼漂亮,也格外歡喜他。那喇桂也跟她姐姐住在宮裡。她的容貌和她姐姐長得一樣嬌艷,年紀也是十五歲了,和乃義同年伴歲,自然容易親熱,加之前天乃義救她的危急,內心自然感激他、愛慕他。喇桂自從前天受了驚嚇,當晚便覺身上有點發熱,第二天倒也好了些,只是仍睡在床上。這天下午,喇桂覺得身上輕快些了,老是睡在房裡怪煩膩的,便爬起身來,往姐姐屋裡走去。離老遠就聽侍女們喊道:「桂姑娘來了!」乃義第一個聽見,忙轉過身來看去,只見喇桂花枝招展,姍姍而來。她見到乃義,不禁盈盈一笑,那雪白的臉上現出深深的酒窩,低低喊一聲:「哥哥」。乃義也急忙說道:「姐姐請坐。」喇桂便挨著姐姐坐下,見面前的盤子裡有鮮果,便順手拿一隻遞給乃義,乃義忙起身接著,在喇桂臂膀上一擦,覺得細膩如酥,不覺心中一動。喇桂也有察覺,就急忙轉過臉去。此時,乃喜喝得醉眼朦朧,又見乃義和喇桂兩個人,一個嫵媚,一個清秀,倆人真像一對兒。便笑著問喇梅說:「你看喇桂,和俺小弟配起來,倒是一對佳偶呢!」喇梅笑了一聲,說道:「喇桂今年十五歲了,小弟也是十五,同歲,兩個配起來,可真好哩!」說著,拉著乃義的手,緊緊一握,笑咪咪地問道:「好小弟,你愛她嗎?俺把她給你好嗎?」乃義天生的乖巧,忙不迭地點頭稱謝。這時,喇桂也坐在旁邊,心裡雖然也深愛著乃義,但姐姐當面把自己的終身許配給乃義,心裡總是不好意思,臉上一陣發燒,趕忙起身跑出去了。當下,乃義和喇桂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第二天,部長便吩咐騰出一所房子,準備為乃義和喇桂舉行盛大婚禮。接著,又派人到四處採辦嫁妝。這事忙了幾個月,還不曾完備,又過了一陣子,總算辦齊了。這天,府門前大街上,車水馬龍,擁擠不堪,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那一身新衣服的蘇乃義,挽著林喇桂,從祝賀的人叢中走過,人們向他倆撒去鮮花,以示祝福。看看天色已晚,到了合巹吉時,行了合巹禮,進了洞房。蘇乃義放眼向林喇桂看去,見她身穿一件禮服,越發嬌艷動人。於是二人攜手同人羅幃,其恩愛綢繆,不再細述了。
  再說努爾哈赤率領軍隊,來到鴨綠江部的城外五里處駐紮下來。只見城牆堅固,全用清一色的大塊花鋼岩石壘迭而成。城外有壕溝,溝寬水深。城門處安裝了吊橋,城門上有箭樓。城牆上守衛士兵在來回走動,說明守衛已經加強。這是一座建築在河川平原上的石頭城。努爾哈赤派人前去喊話,讓蘇乃喜部長出城搭話。不久,城門大開,馳出一匹駿馬,後面跟著一群人。那馬上坐著的便是蘇乃喜,只見他一身戎裝,左邊背箭,右邊挎刀,倒有些凜凜威風。努爾哈赤帶著張一化、額亦都等迎上前去。「那來的可是蘇乃喜部長?」「正是在下。你就是不久前在佛阿拉稱王的努爾哈赤吧!俺倒想問你一下,你帶著大軍來到俺這窮鄉僻壤,有何公幹?」努爾哈赤說道:「據說蘇部長是一個直爽厚道的人,你不願參加納殷部、朱捨裡部的三部聯盟。不知蘇部長可曾想過沒有:咱建州女真應該統一起來,不能再受外族的欺侮了!」蘇乃喜一聽,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所說的統一,就是聽你的指揮。」「古人說:天下之大,有力者據之,有德者居之。俺已統一了建州五部,現有兵馬二萬餘人,戰將百員,這統一的潮流你能阻擋得住嗎?咱們都是女真的後裔,為什麼要兵戎相見呢!請蘇部長三思而後行。」蘇乃喜說:「請容俺考慮,明日回話。」他說完之後勒轉馬頭回城去了。努爾哈赤等也回營休息。
  再說林喇梅福晉在府中聽說:「努爾哈赤帶領上萬大軍,前來攻城。」嚇得六神無主,忙派人喊來蘇乃義與林喇桂小夫妻倆,正在商議著,見蘇乃喜心事重重地回來了。見他們三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就說道:「努爾哈赤的軍隊,兵臨俺的城門口,他勸俺投降。若是跟他打起來,俺勢單力孤,又怎是對手!若是投降,又怕他提出苛刻條件,不能接受。俺是左右為難啊!」聽了丈夫的肺腑之言,林喇梅說道:「明天讓俺去會會他,摸摸他的底,再見機行事。」蘇乃喜道:「讓你到兩軍陣前去,俺怎能放心得下?」「別婆婆媽媽了。俺去怕啥?自古就有花木蘭從軍,穆桂英掛帥的事跡。你就放心讓俺去吧!」蘇乃喜看著妻子的認真樣子,只好苦笑一下,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一席無話,次日飯後,林喇梅披掛整齊,翻身上馬,蘇乃喜陪著妻子,來到城門口,囑咐說:「要小心謹慎為是。」「放心罷!」林喇梅只帶幾名侍女,出了城門,走下吊橋,只見對面有幾個人向她張望,便拍馬迎了上去。她看見中間的那個人,長得不胖不瘦,體格壯健,鼻子又直又大,臉盤又黑又長。他頭戴貂皮帽,身穿五彩龍紋衣。心想:這人該是努爾哈赤吧!遂勒住馬頭問道:「努爾哈赤將軍,俺是蘇乃喜部長的福晉,因俺丈夫昨日回城後偶染風寒,身體不適,未能前來與將軍會晤,深致歉意,妾身這邊有禮了!」林喇梅講到此處,雙手抱拳,以示道歉。再說努爾哈赤與眾將士,見城裡出來一位女將,雖是一身戎裝,卻掩蓋不住那艷麗的嬌容。等她來到近前,又聽了她那一陣營聲燕語的表白,大家一時愣住了。努爾哈赤心想:這深山溝裡倒飛出了一隻五綵鳳凰!他鎮靜一下情緒,朗聲說道:「難得福晉親自出城,失敬,失敬。不知福晉與蘇部長對貴部的何去何從作怎樣打算?」「努爾哈赤將軍,依你看呢?」努爾哈赤馬上聽出了弦外之音——這是要俺提出條件了。於是說道:「福晉若有誠意,請到俺營帳詳談。」
  林喇梅福晉帶著幾名侍女,隨努爾哈赤進了軍營。落坐後,努爾哈赤即吩咐準備酒宴。不一會兒,酒菜端上來了,努爾哈赤讓福晉坐在客座上,自己坐在一張黑漆椅子上,請將佩劍衛列兩旁。宴會開始了,大廳內外吹洞蕭,彈琵琶,拍手唱歌,以助酒興。努爾哈赤頻頻舉杯,為部長福晉的到來乾杯。林喇梅也多次為努爾哈赤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謝,多次乾杯。等酒過數巡後,努爾哈赤瞇著朦朧的醉眼,斜睨著林喇梅說:「俗話說:酒後吐真言。俺不妨跟福晉直說了罷。俺的目標不僅是統一建州五部,統一長白山三部,俺還要統一海西四部,還有那東海女真、黑龍江女真、野人女真,要把全體女真族統一起來。讓女真族不再受外族欺侮,讓女真族揚眉吐氣於神州大地!」講到這裡,他又看著林喇梅那酒後桃花般的俏臉,繼續說道:「至於鴨綠江部,只要真心真意跟著俺,不接受任何部落的聯盟,俺不要你們的一兵一卒,一草一木。」林喇梅聽到這裡,一塊大石頭落地了,馬上站起身來,說道:「咱們為努爾哈赤大王的雄心壯志,乾杯!」她離開座位,來到努爾哈赤對面,與他碰了杯,然後一飲而盡。努爾哈赤聞到她身上有一股異香傳來,不覺心底掀起波瀾,真想上去一把抱住這位絕色美人。但他振作一下,靈機一動,喊道:「福晉如此豪飲,不用大碗,豈不委屈了她的海量!」話音剛落,兩大海碗香醇撲鼻的美酒,端了上來。努爾哈赤接了一碗,在這種形勢下,林喇梅也只得「捨命陪君子——豁出去了」。於是她也接了一碗。二人含著微笑,一連碰了三碗。努爾哈赤打著踉蹌,回到座位上。那位福晉剛一抬腿,一頭栽下去,旁邊的侍女急忙扶住,已醉成一攤肉泥了。努爾哈赤朝貼身近侍努下嘴,說道:「抬到裡面床上去,快給她喝醒酒湯!」從城裡跟來的幾個侍女,在努爾哈赤貼身侍衛的引導下,將林喇梅抬到努爾哈赤的大床上……
  次日飯後,林喇梅帶著侍女要回城裡去,努爾哈赤握著她的小手說:「不知將來還能有幸與福晉邂逅嗎?」林喇梅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只怕將來你努爾哈赤不認識俺這山溝裡的女人呢!」努爾哈赤看著林喇梅苗條的背影,心裡想:俺中了「美人計」嗎?林喇梅回城以後,蘇乃喜部長帶著部落裡的幾位首領,來邀請努爾哈赤與將領們進城赴宴,被努爾哈赤謝絕了。下午,城裡送來干魚五千斤,馬五十匹,牛五十頭,人參二百斤,貂皮五十張等禮物。努爾哈赤收下禮物以後,便通知隊伍做好準備,明日起程,前去征代納殷部和朱捨裡部。當晚佛阿拉城留守張一化軍師派人來,說道:「葉赫、哈達、輝發部等遣使者到都城索取土地。」努爾哈赤一聽,十分氣憤地說:「他們為啥向俺索取土地?俺的土地全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一寸也不能給他們!」遂改變計劃,部隊暫時不去攻打朱捨裡部和納殷部。努爾哈赤又帶領兵馬,星夜兼程,回都城佛阿拉。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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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海西爭雄第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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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努爾哈赤統一建州女真的迅速勝利,震動了東方各部,首先是海西四部,那海西女真,主要有葉赫、哈達、輝發和烏拉四部。他們分佈在松花江流域的廣大地區。葉赫居住在葉赫河(今通河)一帶,因地得名。由於地處鎮北,並控制女真人來往鎮北關的貢道,所以又稱作北關。哈達居住在哈達河流域,也因地得名。由於控制女真人來往廣順關的貢道,地處開源的東南,所以又稱作南關。這四個部落原名扈倫四部,因為明朝稱他們為海西衛,所以稱為海西扈倫四部。在四個部落中間,葉赫與哈達鄰近開原,控制貢道,得天獨厚,勢力比較強盛。早先王台時,哈達的勢力最強,曾一度號令海西各部。萬曆十年(1582年),王台病死,哈達陷入內部紛爭而逐漸衰落。葉赫乘機而起,擴展勢力,稱雄海西,成為努爾哈赤統一道路上的主要障礙和競爭者。再說葉赫部長布寨和納林布洛,越來越感到一個強大的統一的建州女真,對葉赫將構成嚴重的威脅。他們如坐針氈,捉摸著對付努爾哈赤這股新興勢力的辦法。他們力圖趁努爾哈赤羽翼未豐之時,限制它,削弱它,乃至扼殺它,才無後患。但是,無故不能發兵,遂想出下書的計策,借些因頭,作為發兵的話柄。於萬曆十九年正月,派伊勒當、阿拜斯漢兩人,去佛阿拉城結努爾哈赤下書。當時,努爾哈赤在收服鴨綠江部之後,正準備進軍朱捨裡部和納殷部。那時,他在營帳裡正與將士們討論進攻朱捨裡部作戰方案,一聽說「葉赫部派使者前來索要土地……」,便氣得暴跳如雷,憤怒異常,便改變計劃,毅然率軍,星夜兼程地回到佛阿拉城。
  且說葉赫部的兩位使者伊勒當和阿拜斯漢,二人來到客廳,見到努爾哈赤端坐一把黑膝木椅上,頭戴貂皮帽,身穿五彩龍紋衣,黑臉,大臉盤,鼻直口方,身材高大結實,年紀不過三十歲上下,兩旁站滿了佩刀帶劍的衛士。看去威風凜凜,氣宇不凡。二人心裡不免有點發怵,但自恃葉赫強大無比,也就壯起膽子走向前去。很隨便地給努爾哈赤施了一禮,說道:「咱倆奉葉赫部大部長納林布洛的差遣,前來下書。請努爾哈赤都督拆閱。」旁邊走出一衛士,接過書信,交給努爾哈赤。他接過書信,展開一看,那信上寫著:「葉赫部大部長納林布洛,致書建州都督努爾哈赤麾下:烏拉、哈達、葉赫、輝發、建州,言語相通,勢同一國,難道應該有五個王嗎?現在所有領土,你們佔有的多,俺們佔有的少,可把你們的額勒敏、扎庫木兩個地方,任選一個讓給俺們。……」
  努爾哈赤看到這裡,不由得怒氣上衝,將來書扯得粉碎,擲還兩個使者,並義正詞嚴地回答說:「俺們是建州,你們是扈倫,你們地方大,俺們不應該要;俺們地方大,你們也不能強取。何況土地比不得牲畜,豈有隨便分給別人的道理!」努爾哈赤強忍著怒火,命令左右衛士,逐出使者。伊勒當、阿拜斯漢二人抱頭鼠竄而去。
  努爾哈赤於次日出城閱兵,並在全體將士大會上,再次重申軍隊的紀律。他說:「服從命令的,受到獎勵;違犯或是不執行命令的,要受處罰。」他要求將士們一定要具備勇敢精神,要熟諳弓馬技藝。除練習刀、槍、騎、射外,還要進行「水練」和「火練」——練習跳洞的,叫作水練;練習越坑的,叫作火練。並提出:優秀者受獎賞;怯劣者斬首。號召全軍將士,加強訓練,提高軍隊素質,時刻準備著消滅一切來犯之敵。
  再說兩位使者回到葉赫,將努爾哈赤的言語—一傳達,納林布洛聽了,勃然大怒道:「努爾哈赤吃了豹子膽啦,敢說這樣的大話,俺明天就帶兵去消滅他!」那兩個使者說:「請部長不可輕視努爾哈赤,此人有萬夫不擋之勇,他手下還有幾十員大將,不容易對付呢!」納林布洛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們休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看俺略施小計,就能把努爾哈赤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治服!」為了顯示力量,納林布洛決定對努爾哈赤再次進行威逼。有一天,納林布洛召集有哈達、輝發使者參加的三部會議。決議實行以多壓少,共同對努爾哈赤施加政治壓力。三部代表是:葉赫部納林布洛派遣使者尼喀裡、圖爾德。哈達部猛骨李羅派遣使者岱穆布。輝發部拜音達裡派遣使者阿拉敏比,共四位使者,一同到建州的都城佛阿拉去挑釁,要求會見努爾哈赤。建州以禮迎接,努爾哈赤設宴款待來使。席間,葉赫部使者圖爾德首先向努爾哈赤提出問題。他說:「臨來的時候,俺葉赫大部長有話讓俺來說。但是,俺擔心說出來會觸怒於都督閣下,因而使俺受到你的責備。以致不敢輕易出口。」聽了圖爾德的話,努爾哈赤不卑不亢地笑道:「你們的大部長有話要你說,與你有何相干?俺怎麼能責怪於你呢?你們的大部長有惡言相告,俺努爾哈赤自有惡語相答。這是禮尚往來罷了。」於是圖爾德放開膽子說道:「俺們大部長說:『不久以前,俺部向你索取土地,你不給;命令你歸順俺葉赫,你也不從。兩部若是成了仇家,只有俺們的兵能進入你的地界,諒你們的兵未必敢於踏上俺們的領土』。」努爾哈赤聽完以後,非常生氣。只見他一閃身,「唰」地一聲,抽出了雪亮的大刀,只見寒光一閃,「卡嚓」地一聲,眼前的桌子劈成了兩半。霎時,眾人嚇得目瞪口呆。只聽努爾哈赤斥責說:「你們的主子兄弟二人,什麼時候曾經親自統兵與強敵交馬接刃,碎爛過盔甲,經過一戰?過去哈達部猛骨孛羅、歹商叔侄相擾為亂,就像兩個童子玩嘎拉哈(嘎拉哈是豬羊小腿關節上的一塊骨頭,滿族兒童將其塗色為遊戲的工具)一樣,你們的主人乘亂圖利,難道視俺如他們那樣容易對付嗎?你們部的四周圍只有邊牆能阻擋俺的兵馬嗎?俺白天不能前往,夜間也能去,你們的主人能把俺怎麼樣?你們的主子只知道口出大話,那無濟於事。豈不知過去俺父祖被官軍誤殺了,朝廷給俺敕三十道,馬三十匹,還送回靈樞,授俺都督敕書,又封俺作都督企事,給年例賞銀八百兩,賞給蟒緞十五匹。你們主人的父親也被官軍殺了。至今他的屍首,你們找到了嗎?……」三部落的使者面無人色,呆呆聽著,不敢答話,灰溜溜地跑回去了。
  在四方會議上,努爾哈赤針鋒相對,無情地揭露了葉赫部首領色厲內荏的本性,他還把這些意思讓張一化寫成書信,專門派遣手下人阿林察持書前往葉赫部,並指令阿林察說:「你到葉赫部,當著納林布洛兄弟的面,誦讀這封書信。如果害怕不敢讀的話,那不必回來見俺。」阿林察領今走了。努爾哈赤這一行動,無疑是向葉赫首領表明:俺建州有勇氣,也有能力接受你們的挑戰。努爾哈赤已預感到勢態的發展,他跟葉赫等部的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了。
  四方會議的情況,葉赫部大首領布寨很快地就知道了。阿林察當面讀書信的意思,他也深有所悟。聽阿林察念完後,布寨勸解說:「這事俺已經都知道了,何必再念給俺弟弟聽呢?」但阿林察堅持說:「努爾哈赤都督命令俺面對兩位部長讀信,若不見到那納林布洛的面,把信讀給他聽,俺回去難以覆命。」聽了阿林察的話,布寨部長再三勸解說:「俺弟弟納林布洛言出不遜,你的主人恨他。你的話誠然有理,但是恐怕俺弟弟聽了這封信,會有傷於你。」他說罷,遂將那封書信放在案頭上,堅持讓阿林察返回佛阿拉去。
  且說葉赫部長布寨、納林布洛本是堂兄弟二人。布寨為人比較忠厚,處事比較平和。其弟納林布洛性暴粗野,剛愎自用,且貪戀美色。其父揚佳努死後,後母季吉喇氏年輕美麗,納林布洛公然娶來作妾。季吉喇氏為納殷部公主,其妹季米喇氏長得更漂亮。納林布洛聽說後,多次索親,納殷部只好答應,將季米喇氏送給納林布洛。以後葉赫部每遇事情,納林布洛就讓納殷部充當馬前小卒,任意驅使。朱捨裡部為了攀附納林布洛,也將公主胡康裡氏送給納林布洛作妻子,希望葉赫部能夠保護自己,對抗努爾哈赤的討伐。納林布洛也樂於接受,整日與三個年輕女人一起廝混。後來聽胡康裡氏說,鴨綠江部的部長福晉林喇梅和她妹妹林喇桂,是朝鮮人,長得比她端莊漂亮。納林布洛一聽,馬上派人去鴨綠江部索要,遭到拒絕。林喇梅自與努爾哈赤有過那一夜的風流之後,就督促丈夫蘇乃喜部長不與葉赫部接觸,也不跟納殷部、朱捨裡部往來,她經常在丈夫面前說:「努爾哈赤是個可靠的人,將來必成大器。」平日與妹妹林喇桂、蘇乃義經常一起上山打獵。四個人,兩對夫妻,過著平安歡樂的日子,這且不提。
  再說納林布洛對努爾哈赤使盡了訛詐與壓服的手段,總不能奏效,便只有訴諸武力。但是狡猾的納林布洛先放一把小火對努爾哈赤進行試探。有一天,他又糾集納殷部、朱捨裡部的五百兵馬,與自己帶的一千人合在一起,乘夜襲擊了建州東界葉臣所居住的一個屯寨。這天晚上,寨主阿拉罕為兒子阿太興辦喜事,全寨人都參加了喜宴,喝得人人大醉,寨門守衛鬆懈,納林布洛乘機偷襲得手。他一撞進寨主家裡,把新郎阿太興一刀刺死,見新娘那英氏長得俏麗,遂命衛士帶回。他又將寨主阿拉罕捆在柱子上,活活燒死。見阿拉罕小女兒阿瑪長得好看,也叫衛士帶回去。然後命令士兵一把大火,將寨子燒成灰燼。他將擄來的美女金銀,裝載上車,趕著馬牛羊等,得意洋洋地往回走。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望著沖天的大火,獰笑著說:「讓努爾哈赤這個『常胡之子』去大發雷霆之怒吧!」在納林布洛眼裡,出身於「都指揮使」家庭的努爾哈赤,只不過是平平常常的一般女真人,與自己出自世代相傳的名門大首領家庭,怎能並肩為伍!其實,寨子上空的大火剛剛燃起,努爾哈赤便得到了準確的報告。他沒有「大發雷霆之怒」,卻很平靜地說:「現在去追擊也來不及了。」然後穩坐在樓上,又說道:「任他們劫去罷!『多行不義必自斃』。不過,哪有水能透山、火能逾河的道理?」有人報告說:「朱捨裡和納殷也派了兵。」努爾哈赤說道:「朱捨裡、納殷應是俺建州的屬部,他們膽敢遠結他部、前來劫俺屯寨,真是自不量力,如水必定下流一樣,這兩部終將歸俺。」
  納林布洛等人的政治攻勢、領土要求和劫掠村寨的種種活動,都加劇了他們與努爾哈赤之間的緊張關係,戰爭的陰影出現了。為了一舉殲滅新興的建州勢力,他們積極聯合女真各部,其中主要的一支是烏拉部的滿泰、布占泰兄弟。平素,烏拉部與建州、與葉赫都有貿易關係,友好相處。但是兩者比較起來,對葉赫部更親密一些。因為在經濟上都受到來自建州的巨大衝擊和壓力。近幾年來,努爾哈赤在統一建州本部的同時,在經濟方面已開始向海西四部伸手,並施加強大的壓力。那些馬匹、貂皮、參、松、榛、蘑菇等都是女真各部貴重的物產,原先在明代的關東貿易中,都以開原為貿易地;而關內各省的手工業產品,也通過開原再輸往東北各地。在貨貨中轉期間,烏拉、輝發等部因為居於各路的沿途,可以從中取利。尤其是葉赫、哈達兩部,穩享開原貿易利益。努爾哈赤起兵以後,掐斷開原與北方各部的通道,使貨物直接通過清河市,造成開原南北兩關生計「貧落」,經濟蕭條。葉赫、哈達兩部無利可取,大為不滿。同時,努爾哈赤在撫順市壓價收購北來貨物,抬價後再輸入清河、遼陽各地,從中大獲其利,使烏拉、輝發,蒙古的錫伯、科爾沁、扎魯特,以至於東海各部的貨物,得不到原先的平價,也不能及時得到烏拉的布匹。因此,他們一致怨恨努爾哈赤。海西四部、蒙古各部、東海女真與建州的矛盾,逐漸激化起來,雙方發生較大規模的衝突,已經不可避免。
  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的一天,葉赫部納林布洛糾合了哈達、烏拉和輝發的四部兵馬五百人,突然襲擊了建州的湖十察寨。正當納林布洛在寨內亂砍亂殺、搶劫財物、焚燒房屋之時,努爾哈赤聞訊後,親自統兵五百人,前去追殺。納林布洛等聽到努爾哈赤來了,急忙帶兵逃走。努爾哈赤帶著五百兵馬一直追到哈達部富爾佳齊寨。由於寨門緊閉,納林布洛又不出戰,努爾哈赤只好回軍。為了引誘敵人進人埋伏圈內,努爾哈赤施展「引蛇出洞」戰術,讓步兵、騎兵先行,獨自一人殿後,以引誘敵人追來。納林布洛果然中計,他見努爾哈赤一人在部隊最後邊,便帶領輕騎士兵五十人猛追過來。這時候,努爾哈赤回頭一看,追兵飛馳而來。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向努爾哈赤舉刀猛砍。他看來人快到近前,回身便是一箭,正中那個人的馬腹。只見那馬一躍而起,騎者翻身落馬,慌忙逃竄。另外三人聯騎舉刀殺來,突然努爾哈赤的坐騎因受驚嚇,長嘯一聲,一下子跳起來,差一點將努爾哈赤掀下馬來。那三個人一見努爾哈赤戰馬受驚,即將摔下來的一剎那之間,並力帶馬向前,正當這萬分危急時刻,安費揚古縱馬迎了上去,飛快揮刀,將三人全砍於馬下,使努爾哈赤脫離了危險。努爾哈赤憑著熟練的騎技,依靠右腳扳鞍的技巧,重新上馬。他發現納林布洛正在不遠處,準備向他發射的時候,他急忙搶先發射,納林布洛的戰馬中箭倒地。這時候,納林布洛的僕從,慌忙將自己的戰馬讓給主人,使納林布洛得以逃竄。
  努爾哈赤化險為夷以後,又率領馬兵三人,步兵二十人,殺向敵群中。納林布洛逃跑以後,敵人慌亂起來。努爾哈赤乘勢猛砍猛殺,殺得敵人落荒而逃。這一仗,建州兵取得完全勝利。共殺敵十二人,獲盔甲六副,馬十八匹。這一場富爾佳齊的追擊戰,吹響了古勒山大戰的螺號,揭開了建州與葉赫等九部聯軍之間的戰爭序幕。
  且說努爾哈赤與軍師張一化、大將額亦都等商量,仗是越打越大了,現有的兵器、盔甲、馬匹、糧草等,均供不應求,急需補充,這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他們研究決定,把原先的兵器場擴大十倍,派吳天明場長廣招技術人才,增加設備,提高質量,迅速打造出一批兵器,盔甲等。馬匹、糧草的購買,將士服裝的制做,全由洛寒負責操辦。軍隊的擴編與訓練,由額亦都與安費揚古兩位大將負責。為了提高警戒,加強保衛,馬上組建侍衛隊,由費英東任侍衛隊長,並負責組建。為了戰爭的需要,要加強對敵人的偵探工作,成立偵探隊,由何矮人任隊長,並負責組建。為了接受以葉赫為首的海西四部的挑戰,努爾哈赤殫精竭慮,調動一切積極因素,率領五十餘名戰將,在佛阿拉厲兵抹馬,嚴陣以待,這且不表。
  再說海西四部在富爾佳齊一戰,又告失敗,更加惱怒起來。以葉赫部布寨、納林布洛為首,糾集哈達部長孟格布祿。烏拉部長滿泰之弟布占泰、輝發部長拜音達裡四部;蒙古科爾沁部的貧阿岱、莽古斯、明安部長,還有錫伯部、卦勒察部;長白山朱捨裡部的裕楞額、納殷部的搜穩、塞克什。共九部,結成聯盟,合兵三萬,分作三路,向建州佛阿爾拉,搖山震岳而來。這支由葉赫部統帥的九部聯軍,他們沒有從對建州政治失算和軍事受挫中汲取教訓,想以九部聯軍的強大兵力,制服建州的努爾哈赤,來實現其稱雄女真的目的。
  努爾哈赤聽說以葉赫為首的九個部落組成聯合大軍,將要進攻建州,心裡有些吃驚。便召集軍師張一化、大將額亦都、安費揚古等,認真商討對策,積極作好戰前準備。一天夜裡,哨探兀裡堪急忙跑來報告說:「九部聯軍於傍晚時分,自扎喀尖(今遼寧省新賓縣上夾河鄉五龍村西南山上)東進,入夜以後已抵達渾河北岸。那裡到處是密集的營火,多得好像天上的繁星。他們埋鍋做飯時,炊煙四起,繚繞於空中。現在敵軍已吃過飯,繼續行軍,浩浩蕩蕩,遮天蔽日,氣勢甚大。估計現在已越過沙濟嶺,正向古勒山而來。預計敵軍將在明日拂曉前到達咱的邊境。」
  努爾哈赤聽了,命他繼續去探聽消息,然後又急忙召集軍師張一化、大將額亦都、安費揚古等人,努爾哈赤向眾人說:「從表面看來,當前的形勢比較嚴重,似乎對咱們不利。其實,看問題應該從實際出發。俺倒認為,目前的形勢對俺十分有利。第一,明朝皇帝正忙於朝鮮事務,無暇考慮咱們這邊;第二,葉赫、哈達又屢遭重創,元氣已大傷,還未能得以恢復;第三,這天然的地形對俺十分有利。兵法上說:『夫地形者,兵之助也。』這良好的地利,咱們不用,實在可惜。」努爾哈赤說罷,便拿出軍用地圖來,指著古勒山的位置,向大家介紹說:「這古勒山位於蘇克素濟河南岸,扎克關西南、圖倫城東南,在治城(今新賓滿族自治縣)城西一百里古樓村界內,蘇子河貼其背下流,水勢至此甚大,山路縱橫,四面斷崖峭壁,中間一條狹路。」努爾哈赤根據古勒山的險隘地形,進行了軍事部署:在敵兵來路上,道旁埋伏精兵;在高陽崖嶺上,安放滾木擂石;在沿河狹路上,設置橫木障礙。部置就緒後,待天明率軍出戰。他讓大家回去休息,自己也就寢酣睡起來。他的福晉富察氏見他酣睡,十分驚慌起來,忙把努爾哈赤推醒,又埋怨又心疼地說:「起先,你聽說九部發兵攻俺時,你終日心神不寧;如今,已經大軍壓境,你竟然睡起大覺來了。你是昏庸了,還是嚇傻了!」
  努爾哈赤聽了富察氏的話,勉強睜開眼睛,笑著說:「害怕的人還能如此安睡?前日,敵兵來與不來,難以料定,所以當時俺心神不定。現在俺已得到確實消息,他們又能把俺怎麼辦?憑心而論,俺若有對不起葉赫部的事,老天爺一定討厭俺,俺心裡也不踏實,就會害怕的;現在俺按照老天爺的指示,去安定疆土,他們不高興俺,反糾集九部的兵馬,來謀害俺這個無錯的人,俺相信:老天爺不會保佑他們的!」努爾哈赤說完之後,又呼呼入睡了。不難看出,鎮定、沉著,大智大勇,是努爾哈赤身臨險境時的一項寶貴的修養,是政治家、軍事家所必須具備的優良品德與風度,這並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努爾哈赤所說的「天」不信海西,而佑建州,自然是個天命主義者,這是歷史的局限。如果拋棄「天命」的外殼,那麼「沉著、鎮定」的內核卻蘊含著對形勢的觀察,敵我的分析,軍力的計算,勝負的判斷。這些都使努爾哈赤深信:即將降臨的古勒山惡戰——對建州可能是喜劇,而對海西必然是悲劇。
  第二天拂曉,吃過早飯,努爾哈赤率領請王、大臣,來到內城東面的大禮堂祭奠天地。努爾哈赤拜過以後祝願說:「皇天后土,上下神抵,努爾哈赤與葉赫部,本無釁端,守境安居,被來構怨,糾合兵眾,侵凌無辜,天其鑒之。」拜過之後又祝願說:「願敵人垂首,我軍奮揚,人不遺鞭,馬無顛躓,惟祈默佑,助我戎行。」這是努爾哈赤在借助大神的威靈,發佈臨戰的檄文,以求鼓舞軍隊的士氣。然後披掛整齊,統帥兵馬出征。
  不久,派出去的偵騎兀裡堪回來報告:「俺抓住葉赫部的一名小頭目,經過審訊,他供出了九部聯軍的一些情況:葉赫部的布寨、納林布洛部長共率領一萬兵。哈達部的孟格布洛部長、烏拉部的布占泰部長、輝發部的拜音達裡部長,三部兵馬合在一起一萬。蒙古科爾沁部翁阿岱、莽古斯、明安,錫伯部、卦勒察部和長白山部的納殷、朱捨裡部的兵馬合在一起一萬人。三路九部兵馬,合在一起共三萬大軍。」聽到兀裡堪的報告,將士們嚇得臉都變了顏色。
  努爾哈赤看出了將士們的心思,這時候,他的耳畔馬上響起了兵法書上的名言:「合軍聚眾,務在激元;臨境強敵,務在厲氣。」這就是說:在統帥軍隊,迎擊敵人的臨戰之前,一定要激勵將士的士氣,鼓舞他們的鬥志。經歷了十多年戰爭考驗的努爾哈赤,他是深知強敵逼境。將士畏怯之時,作為一個統帥,要不失時機地去激勵他們的鬥志,讓他們對眼前的戰鬥抱有必勝的信念,光靠祈禱神靈保佑是不夠的。更為重要的,是要向將士們分析軍事形勢,以增強其必勝的信心。於是努爾哈赤大聲說道:「你們不必擔憂!俺的軍隊將不同他們苦戰,俺們將以守險待戰,誘敵深入。他若來戰,俺必迎頭痛擊;他若不來,俺將分兵襲擊他們。」接著,努爾哈赤又提醒將士們,不要被所謂九路兵馬的其勢洶洶所嚇倒,他繼續說下去:「敵軍首領很多,指揮不一,都是一些烏合之眾。臨戰必將退縮不前,各部會互相觀望、互相推倭。那領兵在前的,必定是頭目。咱們的原則,是先傷其頭目,敵兵必然潰散。俺們的軍隊雖然少一些,但集中全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必能大獲全勝。」
  努爾哈赤向將士們分析了己之所長:立險扼要,以逸待勞。敵之所短:頭目甚多,烏合之眾。他又制定了戰術原則:據險誘敵,傷其頭目,集中兵力,奮勇合擊。這樣一講,就安定了軍心,激勵了士氣。最後,努爾哈赤傳下命令:「建州的所有將士:口銜枚,馬勒口,準備迎接一場血戰。」
  努爾哈赤統率軍隊向西急馳,行進到扎克城以東郊野。這時候,扎克城守將鼐護山坦前來報告說:「葉赫兵於辰時已經來到,大批敵軍包圍了扎克城。由於地勢險峻,不能一時攻下來。又去攻赫濟格城,仍然受挫,敵人傷亡不少人馬。」哨探郎特裡也來報告說:「敵兵已在扎立營寨,開始搬運糧草了。」努爾哈赤聽後,下令安營紮寨。此時,雙方對陣,九部聯軍打前陣的,是北關葉赫兵,其攻擊方向是渾河北岸,決戰於扎克城至古勒山一帶。
  從兩方投注的兵力看,九部聯軍要實現一舉「蕩滅」建州的計劃,必須先在古勒山決戰,並取得勝利,才能向建州都城佛阿拉進擊。可是九部聯軍在戰略上儘管兵力佔優勢,但臨戰則處於情況不明,盲目進戰的狀況。這樣一來,努爾哈赤就初步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
  次日早晨,雙方交戰一開始,建州兵沒有全部參戰。葉赫部的主帥布寨、納林布洛只率兵圍攻黑濟格城,整整攻了一天,卻毫無進展。布寨和納林布洛求進圖勝心切,由於進攻兩城都未拿下,大軍受阻,急煩難捺。第二天又進行更激烈地攻擊,建州守城將士損失較多,戰局不妙。
  努爾哈赤得到消息,及時帶兵增援,來到了古勒山。面對黑濟格城結陣,與眾將領一起整頓守城兵馬,嚴陣以待。同時,派遣大將額亦都統領精銳騎兵百人,前去黑濟格城下挑戰。這時,聯軍正在攻城不下,士卒損傷甚眾,各部頭目竭力保守實力,進退維谷的時候,葉赫部布寨得知建州出兵挑戰,便一馬當先,急速率兵迎擊。兩軍各自列隊,額亦都用大刀一指,喝道:「俺額亦都刀下不斬無名之鬼,來將趕快報上名來。」布寨催馬出陣,大聲說道:「額亦都!你這乳嗅小兒,俺且問你,為啥跟在那努爾哈赤屁股後面幹壞事?俺九部人馬一定要打到建州去,活捉努爾哈赤。你還是趕快下馬投降,俺還能放你一條生路。」額亦都聽了,故意氣他、激他:「你這匹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那兄弟納林布洛喪失人倫,娶後媽作妻子。又糾集九部人馬,無端挑釁,你也為虎作悵。你死到臨頭,還不下馬受死,更待何時!」布寨氣得紅了眼,大刀一揮,向額亦都砍殺過來。額亦都用大刀架住,又說:「你們九部兵馬,是烏合之眾,人心不齊,俺勸你還是放聰明點,趕快『雞蛋長爪子——連滾帶爬』!」布寨氣得肺快炸了,忙說:「少廢話,看刀!」又是一刀砍來。額亦都跟布寨戰了幾個回合,撥馬佯裝敗陣而走,嘴裡還喊著:「量你也不敢追俺,你爺回去休息了——」布寨一聽,更是火上澆油,拍馬追來。這時候,在後面為他哥哥觀陣的納林布洛,不知是計,見到建州兵敗,便一揮大刀,命令聯軍一起追殺過去,一直追到古勒山下。額亦都回馬連續砍殺九人,又返身飛速轉人山中不見了。聯軍以為建州兵無力相對抗,是敗陣而逃,各部便各自爭功,蜂擁而上,包圍了古勒山。他們背向渾河,仰面衝擊,拚力進攻。原先埋伏在山坡上的建州兵,居高臨下,全力抵抗。山上滾木鐳石齊下,喊殺震天,戰鬥進行得十分激烈。
  正當兩軍搏戰到白熱化時,葉赫部布寨、納林布洛指揮軍隊衝向建州陣地。其餘各部兵馬也隨著拚殺過來。形勢相當危急,努爾哈赤慌忙命令放滾木擂石,於是山上木石俱下。布寨只顧砍殺,來不及躲避,戰馬被滾木擊倒,他還未來得及爬起來,只見建州甲士武談,迅猛撲去,騎在布寨身上,將他砍死。納林布洛看見兄長被殺,驚呼一聲,昏倒在地。葉赫兵見到他們的部長一個被殺,一個昏倒,皆慟哭失聲,無心戀戰。他們急忙救起納林布洛,調轉馬頭,奪路而逃。於是,聯軍鬥志大減,又在建州軍衝擊下,堅持不住,各自奪路奔逃。因為古勒山下臨河,河邊一片沼澤,山路崎嶇,沿江狹窄,騎不成列。蒙古科爾沁部長明安由於慌不擇路,在河灘上「馬被陷,棄鞍,赤身體,無片衣,騎驏馬」,狼狽逃命。
  戰局剎時起了根本變化。努爾哈赤見聯軍敗退,便令吹螺號,縱兵奮力追殺,沿路伏兵四起,建州兵卒勢如猛虎下山,撲向聯軍。可憐三萬聯軍,擁擠在狹小的山谷小路上,首尾如長蛇,擁擠中有落江而死的,有人馬踐踏而死的。更多的,是在那騎濤呼嘯、矢石如雨中,被殺得屍橫馬倒,山谷殷紅。當時,九部聯軍潰敗的慘象,是目不忍睹的,被屠戮,被蹂躪,兵馬填江,屍積莽野。努爾哈赤的追兵,如風捲殘雲,直達百里的哈達部柴河寨南的渥黑運地方,由於天黑和葉赫布揚古部長的阻截,建州才收兵回營。
  第二天,有個兵卒生擒一人,前來跪見努爾哈赤。那兵卒說:「俺逮住這個人,要殺他。他急忙呼喊:『不要殺俺!不要殺俺!願意以財產贖身。』因此當時俺未殺他,綁來見大王。」努爾哈赤聽了,向那人問道:「你是什麼人?」那人慌忙叩頭說:「當時,俺恐怕被殺,就沒敢直說。俺是烏拉部滿泰部長的弟弟布占泰。今天戰敗被你擒獲了,生死由你都督處置。」努爾哈赤嚴肅地說:「你們會合九部之眾,欺凌無辜,必然是天怒人怨,失敗是必然的。昨天,布寨已經被殺身亡,連屍體也被咱們撿了來。這是他罪有應得的下場。如果遇到你,也必然和布寨的下場一樣。今天,你既然來見,俺怎麼能殺你呢?俗話說:『生人之名勝於殺,與人之名勝於取』,俺赦你不死。」於是,下令給布占泰鬆綁,並親自賜給猞狸猻裘,收養在城中,又將侄女嫁給他作妻子。於是布占泰在佛阿拉住了下來。
  古勒山之役,努爾哈赤獲得了完全勝利。建州軍斬殺葉赫部長布寨及其以下四千餘人,俘虜烏拉部長滿泰之弟布占泰,繳獲戰馬三千匹,盔甲一千副。古勒山之役,努爾哈赤據險誘敵,「先斬蛇頭」,縱向強擊,橫向卷擊,集中兵力,以少勝多,大敗九部聯軍。古勒山之役表明,既然葉赫部長布寨不是努爾哈赤的對手,那麼布寨之死,不僅是其個人的悲劇,而且是海西女真扈倫四部各部首領的影子。
  著名的古勒山之戰,是明代女真各部統一戰爭史的轉折點。它打破九部軍事同盟,改變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力量對比,標明女真形勢中心由海西而轉為建州,成為扈倫四部滅亡的決定點。努爾哈赤自此「軍威大震,遠還懾服」。他利用古勒山之戰後的有利形勢,對扈倫四部——哈達、輝發、烏拉、葉赫展開攻勢,遠交近攻,先弱後強,精心策劃,各個擊破。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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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產的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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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努爾哈赤在古勒山之戰以前,對建州的統一戰爭已基本完成了,只剩下長白山部的朱捨裡和納殷部。戰後,努爾哈赤的兵勢大盛,他首先決定掃除殘部,完成建州的統一事業。古勒山戰役剛剛結束,努爾哈赤就於十月親率大軍五千兵馬,去討伐朱捨裡部。這是萬物成熟的季節,由於關外的冬天來得更早些,早晚已有冰凍了,有些地方已經下雪。那巍峨高峻的長白山裡,不再是蔥鬱的綠色世界,朔風一吹,漫天的落葉,紛揚飄舞,給人以蕭瑟淒冷的感受。行軍途中,努爾哈赤不自覺地想起了鴨綠江部的林喇梅福晉,那女人是朝鮮人,在她身上既有朝鮮女子溫柔嫻淑的天性,也有中國關東婦女豪爽剛烈的性格。這是因為她長在關東土地上,整日生活在漢人、滿人中間,尤其是與蘇乃喜結婚以後,她已變成一個十足的女真女人了。使努爾哈赤難忘的,是她那一對水汪汪的大眼,泛著勾心攝魂的秋波;雪白透紅的瓜子臉上,帶著撩撥男人的光束;鼻翼小巧玲瓏,櫻唇殷紅飽滿,身段碩長,曲線優美,用「苗條」二字形容,再恰當不過了。努爾哈赤心想:等征服朱捨裡部以後,順路再去會會她!
  再說朱捨裡部長裕楞額,在古勒山戰役當中,多虧那匹烏龍錐的四支長腿跑得快,才未把這條老命送到渾河裡餵魚。葉赫部長布寨從馬上栽下的情景,是自己親眼看到的,當時他就在離布寨百十步遠的一塊大石旁邊,現在回想起來,還真得感謝那塊大石呢。那如雨的矢石從山上落下來,他有幸未被擊中,全靠那塊大石替他擋著。不過,他帶去的五百人馬,只回來一百多點。他心裡說:「讓那三百多個冤魂去找布寨,不,還是應該去找納林布洛算帳罷。」每想起這些,他就不由得想起了送給納林布洛作妻子的胡康裡氏。其實,胡康裡氏不是他的女兒,是他表兄圖鄂西的女兒。納林布洛多次派人向他索要閨女裕娜,裕楞額實在不願意將十五歲的裕那往火坑裡送,才用移花接木的方法,讓胡康裡冒充裕娜。在古勒山戰役爆發前,納林布洛曾以十分不滿的語氣對他說:「你那胡康裡已不是處女了,還往俺這裡送,俺葉赫成了垃圾堆了。」若不是古勒山戰敗,納林布洛是不會跟他甘休的。
  至於胡康裡氏,本是圖鄂西的女兒。圖鄂西與裕楞額部長是姑生舅養的親表兄弟,圖鄂西又是他主要的帶兵將領。一天,他到圖鄂西家有事,無意瞅見了表嫂胡卡裡氏長得頗有姿色,回來以後心裡總是想著她那倩影。一天,他準備了一些上好的人參,讓圖鄂西給納林布洛送去。從朱捨裡部到葉赫部,騎上快馬也得近兩天的路程。裕楞額將圖鄂西指派走以後,他便去撩撥表嫂胡卡裡氏。裕楞額來到圖鄂西家,看門人要去通報,他說:「不必了,這是俺表兄家,俺自己進去吧!」再說那胡卡裡氏,她不是朱捨裡部的人,她的父親名叫武揚哈,是納殷部的一個帶兵頭目。一次圖鄂西在長白山裡打獵時,遇上了胡卡裡氏,二人一見傾心,種下了愛根,各自回家,說服家庭以後,二人成親。婚後只生一女,名胡康裡氏,母女倆長得一模一樣。那胡卡裡氏也會打扮自己,乍看去,母女便卻成姐妹倆。
  且說那裕楞額部長,年已四十開外,已娶了六個妻子,前兩個年齡大些,後四個都是年輕漂亮的。講她們漂亮,也不過六、七分姿色。其實自古及今,真正的絕代佳麗,又能有幾人呢?俗話說:「家花沒有野花香。」那裕楞額,身為一部之長,家有六個妻子卻還不滿足,還經常在外面掐花拈草。這會兒,裕楞額進了圖鄂西家的院子,見表嫂不在屋裡,只有兩個小丫頭傭人在玩石子。她們一見是裕楞額來了,便嚇得忙跪下去行禮。裕楞額問:「你家女主人哪去了?」兩個小丫頭說:「往後邊園子裡乘涼去了。」裕楞額便向園子走來。走到一片槐樹下面,樹蔭罩地,只見荷花池邊的方湖石上,表嫂正光著潔白的身體,背著臉,坐在那裡沖涼呢。
  裕楞額隱身材後,看她表嫂坐在湖石上洗澡。不多一會,胡卡裡氏轉過身來又洗一會,然後揩過週身,慢慢地梳妝起來,穿好衣服。裕楞額看了表嫂週身的妙處,不禁魂靈兒早已飛向天空,如呆子般站在那裡。還是胡卡裡氏眼尖,見槐樹下隱隱有人站著,便站起來走近那林子。當她走到裕楞額面前,他還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胡卡裡氏生氣地說道:「你也太不像話!俺在這裡洗澡,你躲在那林子裡作甚?」裕楞額聽到表嫂責怪他,忙笑嘻嘻地說道:「表弟實在不知表嫂在洗澡。」說到這裡,兜頭一揖說:「表弟這邊有禮了!」胡卡裡氏趕忙還禮說:「這大熱天氣,圖鄂西又不在家,部長到俺家有什麼事?」裕楞額見胡卡裡氏剛洗了澡,美得如出水芙蓉,方才又瞧見她身上許多妙處,忍不住心魂蕩漾,遂說道:「表嫂,你想得俺好苦!」胡卡裡氏聽了,曉得裕楞額不懷好意,急忙說道:「你表兄不在家,俺要回屋裡去有事。」因為裕楞額是表弟,又是部長,不好頂撞,只得想乘隙溜走。但裕楞額哪肯放行,忙搶前一步,一把摟住胡卡裡氏的細腰,嘴裡說:「俺為了表嫂,這幾天想得吃不下飯,部裡事也不想管,表嫂今天定要開恩,依了俺,俺死也瞑目。表嫂今天不依俺,俺就摟著表嫂不放哩!」胡卡裡氏又窘又怕,身於索索亂抖,低著頭不作一聲。那裕楞額是調情的老手,他知道表嫂已有四分答應,急忙趁此機會,把表嫂抱起來放在那大青石板上。於是一個半推半就,一個趁熱打鐵,在那荷花池邊的青石板上,成就了好事。事過之後,裕楞額親自替她穿戴,又跟胡卡裡氏調笑一會。胡卡裡氏說:「你家裡有六個美人,還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真是個饞鬼!」裕楞額聽了,只是「嘿嘿」笑著,不搭話。這時,天色已晚。裕楞額臨走時說:「俺明天這時候再來!」
  大凡這樣的偷情男女,一旦有了第一次,便像那打開閘門的洪水,一瀉千里,什麼力量也阻止不了。裕楞額與胡卡裡氏越來越捨不得離開。於是一場「勾結姦夫,謀害本夫」的冤案發生了。不久之後,就在古勒山之戰的前幾個月,裕楞額又派圖鄂西送貢品給納林布洛。見到納林布洛以後,圖鄂西便被抓起來,說他是努爾哈赤的奸細。圖鄂西還想辯駁,納林布洛拿出裕楞額的信來,對他說:「是你部長讓俺辦的。」蒙在鼓裡的圖鄂西,臨被殺頭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親表弟,為啥要害他的命。
  圖鄂西死後,裕楞額乾脆住在胡卡裡氏那裡,兩個人儼然夫妻一般。胡康裡氏這時也十五歲了,長得和她母親一樣姿色俏麗。小小年紀,更顯得比她母親還要輕佻、風騷一些。裕楞額看在眼裡,心裡嘀咕著:「這小筍雞也吃得著了!」一天,三個人一起飲酒,裕楞額把母女倆都灌醉,輕而易舉地佔有了胡康裡氏。胡卡裡氏知道以後,只能「啞叭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時間不久,納林布洛又派人來,向裕楞額要他女兒裕娜,裕楞額便將胡康裡氏頂替裕娜,去了納林布洛那裡,自己仍然與胡卡裡氏一起花天酒地。
  十月的一天,裕楞額正在胡卡裡氏那裡喝酒,侍衛跑來報告:「努爾哈赤親自率領大軍五千,已在城外五里處紮營。」裕楞額嚇得兩腿亂顫,讓侍衛扶著他,回到府裡去。他馬上召集帶兵將領開會,這時在裕楞額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圖鄂西的形象來,心裡不免有些後悔,覺得要是這位表兄還在的話,倒是一員守城的幹將。裕楞額強打精神,安排了守城的各項事宜。他見幾位將領無精打采地走了,心裡想:俺也知道不是努爾哈赤的對手,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過去,自己跟在納林布洛屁股後面,共同反對努爾哈赤,想在古勒山下一舉消滅努爾哈赤。結果事與願違,反被努爾哈赤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現在後悔起來,已經從「賊船上」下不來了。努爾哈赤不會放過俺的。只有「破罐子破摔」,跟他拼一下,也不過是「割掉頭,碗大的疤」,隨它去罷!裕楞額胡思亂想,折騰了一夜,攪得頭昏腦脹。天將明時,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後來不知怎麼努爾哈赤派人把他喊了去,對他說:「聽說你女兒裕娜長得天姿國色,美麗無比。那就把裕娜送給俺當小老婆吧,以後俺就不攻你的城了,你裕楞額還做朱捨裡部的部長罷!」他聽了以後,可高興了。心裡想:幸虧未把裕娜送給納林布洛,若是——裕楞額覺得有人推他,一翻身坐了起來,睜眼一看,原來是侍衛站在床前。那侍衛見主人醒來,趕忙報告:「努爾哈赤在城下喊你說話。」聽了侍衛的話,趕忙穿上衣服,對門外一看,已是日上三竿了。忙去洗把涼水臉,想清醒一下頭腦。洗臉時,才意識到夜裡做了一個夢,努爾哈赤要裕娜做小老婆的話,是夢中的事。但裕楞額轉而一想,事出有因呀,努爾哈赤這一大早不是就喊去麼?也許是神仙托夢給俺,讓俺早有思想準備。不過,話又說回來,努爾哈赤若是真要俺裕娜,俺也樂意給他,只要不殺俺,還讓俺做部長,俺什麼都——
  裕楞額正想著,已來到城樓上,他朝下一看,黑鴉鴉的兵馬,明光閃亮的槍、刀,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亮光。在迎風招展的「帥」字旗下,努爾哈赤頭戴黑色貂皮帽,身穿五彩龍紋衣,騎著一匹儲紅色的高頭大馬,兩邊幾十員大將簇擁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裕楞額又向前挪了挪身子,向努爾哈赤說道:「尊敬的努爾哈赤將軍,俺裕楞額這邊有禮了!」說罷,雙手抱拳,深深一揖。努爾哈赤一聽,說道:「裕楞額!俺且問你:你本是建州女真的後代,為啥要去投靠葉赫?」裕楞額一聽,心裡說:「哪壺不開,他單提哪壺!」但是,努爾哈赤的問話,他不敢不予回答:「過去的事,全歸俺錯。你大人有大德,更有大量,就放俺這一回罷!」努爾哈赤又說道:「俺還要問你:你親自帶兵,跟著納林布洛,去偷襲俺建州的村寨,屠殺自己的同胞,姦淫自己的姐妹,焚燒房子,搶劫財物。這都是為什麼?納林布洛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必須回答俺。」
  聽了努爾哈赤連珠炮似的發問,裕楞額只得說道:「努爾哈赤大王!過去俺千錯萬錯,都是因為俺狗眼看人。你老人家這次燒了俺,從今往後,俺裕楞額永遠跟著你。請你給俺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努爾哈赤緊接問道:「裕楞額!你打算怎麼立功?怎麼贖罪?」這一下,裕楞額又被問住了。他心裡想:這努爾哈赤果真厲害,能文能武,能說會道,比那納林布洛難對付十倍。問俺「怎麼立功贖罪」,這話裡的意思是不是想要俺女兒裕娜呢?在這地方俺也不好明說呀!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講不出口,不如再摸摸他的底,探探他的口風,然後見機行事罷!於是裕楞額反問道:「請大王吩咐,你要俺怎麼立功贖罪,俺都答應。只要能給俺一條生路,你老人家叫俺頭朝東,俺再不敢頭朝西了!」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這裕楞額的認罪態度也夠老實了。努爾哈赤接著說道:「裕楞額!你聽著:俺給你提三條:第一,打開城門,交出兵器,交出兵馬;第二,打開府庫,讓俺派人清查物資財產,清點馬、牛、羊等;第三、讓出部長職位,由俺任命,你自己要在家蹲著,等候處置。」努爾哈赤講到這裡,停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三條意見,你回去考慮。三天後,來答覆俺。否則,俺要攻城,那時,俺就要嚴懲不貸,不要說俺事前沒有跟你講明白。」
  裕楞額回到府裡,真是「斑鳩打爛蛋——咕嘟著嘴了」。這些日子,部裡幾位帶兵的將領,都遠遠的躲著俺,沒有一個來幫俺出謀劃策的。都怪那該死的圖鄂西,自他死後,幾位將領都不滿意,都說圖鄂西死得冤枉,說什麼「賠了夫人又送命」,這不是戳俺的脊樑骨嗎?真他媽的混蛋!裕楞額想著想著,突然,一拍大腿,該找他去!俗話說「人到彎腰處,不能不彎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為嘛!於是裕楞額午飯也顧不得吃,就徑直出了府門,來到地牢門口,讓獄卒打開牢門,他頭一低進去了。裡面黑漆漆的,儘管在牢房東南角上,有一盞油燈,但那燈花只有黃豆粒那麼大,如螢火蟲似的。這裡地面潮濕,氣味難聞,噎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站在屋裡瞅了好一會兒,才在西牆腳下面一攤爛草上發現了他。
  那人是誰?他名叫譯登巴爾,原是朱捨裡部的兵馬總頭目。此人文武都來得,部裡四五個將領全聽他的指揮,連裕楞額的表兄圖鄂西也很敬重他。因為他反對裕楞額背叛建州女真實行「一邊倒」的政策。不願意聽從葉赫部的納林布洛的指揮,多次帶領朱捨裡部的幾位將領給他提意見。裕楞額非但不聽,反誣他裡通努爾哈赤,並將他關進地牢。
  譯登巴爾早認出裕楞額了,說道:「俺早就對你說過:『有那麼一天,你會來找俺的!』怎麼樣?你現在到了窮途末路了吧?」聽了譯登巴爾的話,裕楞額說道:「還有一條路。俺來請你出去,再一起謀劃吧!」譯登巴爾坐在爛草上未動,不動聲色地說:「出去可以,謀劃也可以。你必須當眾承認你錯,並說明是俺正確。不這樣做,俺不出去。」裕楞額說:「可以」,遂轉過身去,對門外的侍衛說:「你去喊各位將領來這裡!」不一會兒,門外一片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幾位將領都來了。這時候,裕楞額清清嗓子,說道:「俺對不起諸位,尤其是對不起譯登巴爾將軍。你曾多次規勸過俺,不要俺一邊倒向葉赫。俺那時聽不進你的話,鑄成今天的大錯。俺裕楞額在此向大家道歉,並向譯登巴爾將軍謝罪。請求諸位將軍群策群力,助俺過此難關,俺將終生不忘!」
  聽了裕楞額的話,譯登巴爾說:「你再向大家講清楚,你表兄圖鄂西是怎麼死的?」裕楞額早已一身大汗,聽譯登巴爾問「圖鄂西是怎麼死的?」他頭腦嗡地一下,差點栽倒,只好振作一下,裝作與己無關地說:「他得罪了納林布洛,俺也阻止不了。」說罷兩手一攤,擺出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聽了裕楞額的辯解,那幾個將領很不滿意,有的乾脆質問他:「真的與你無關?圖鄂西的妻子胡卡裡氏、女兒胡康裡氏,你與她們什麼關係?那胡康裡氏怎麼到葉赫去的?……」未等大家講完,裕楞額急忙說:「好了,這些俺都負責。等過了這一關,俺一定認罪,替圖鄂西昭雪就是了。」這時,譯登巴爾手撫牆想站起來,兩個將領忙上前攙扶,他站立起來說道:「好吧!出去以後,咱們大家去查清事實,再作處置吧!」
  譯登巴爾與幾位將領出了地牢門,逕直往府裡走去,裕楞額在後面跟著。大家進了客廳,落座以後,裕楞額喊侍衛吩咐道:「讓府裡速備酒菜,為譯登巴爾解憂接風。」不一刻功夫,六個妻子一齊出來說道:「你整日在胡卡裡氏家裡吃住,府中已好多日沒有買酒買肉了。你還是到胡卡裡氏那兒吃喝去罷!」裕楞額一聽,正想發作,但轉而一想,她們說的倒是事實,何況譯登巴爾等在座,鬧起來自己更尷尬。於是命令侍衛:「快讓管家去外面買些熟肉、酒菜來。」
  不一會兒,酒餚擺上,大家落座,邊喝酒,邊說話兒。裕楞額將努爾哈赤的三個條件複述一遍。最後,他磨贈了好長時間,才將他的「美人計」說了出來。請大家商量,特別是譯登巴爾,裕楞額知道,譯登巴爾與努爾哈赤曾經有過交往的。他希望譯登巴爾最好親自去與努爾哈赤談判,去實施他的「美人計」計劃。譯登巴爾看了一眼裕楞額,又望望諸位將領後,說道:「你讓俺去,俺是什麼身份?俗話說:『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俺現在上無片瓦,下無立腳之地,一身的國服,滿身的污臭,咋去!」將領們說:「要恢復譯登巴爾的總兵馬身份;生活上,他孤身一人,要多方照顧。」裕楞額馬上說:「這好辦,這好辦!」於是,凡是譯登巴爾提出的要求,裕楞額竭力辦到,暫且不敘。
  再說譯登巴爾從小父母雙亡,七、八歲就在外面流浪,但是他卻在流浪生活中鍛煉出一身的才幹,能文能武,識漢文,懂兵法。在撫順馬市上,認識了額亦都,相處甚好。以後,他倆一起去佟家莊園參加比箭大會,並與額亦都一樣,獲得了一等獎。賽箭大會後,額亦都勸他一起留下來,他說:「朱捨裡部還有一個好朋友,俺去邀他一起來。」他來到朱捨裡部,正逢上比武大會,那時的部長是裕楞額的父親裕齊嘎咚。那朋友便是被裕楞額借納林布洛的手殺掉的圖鄂西,他倆一起參加了比賽,譯登巴爾獲多項冠軍,圖鄂西也得了前幾名。兩人都被部長裕楞嘎咚選為帶兵將領,譯登巴爾當了總兵馬。以後聽說努爾哈赤起兵報「父祖之仇」,他幾次想去幫助,都被圖鄂西勸阻了。後來,聽說努爾哈赤統一了建州五部,便與各位將領商議,勸裕楞額不要「一邊倒」向葉赫部,還應回到建州女真的懷抱,招致裕楞額的囚禁。所幸運的是沒有像圖鄂西那樣被迫害致死。但妻子兀拉氏一氣之下,投水自殺身亡,兒子譯登哈爾才十歲,被圖鄂西領養過去,不久病死。一家三口,妻死兒亡,只剩下譯登巴爾一個人。
  且說次日早上,譯登巴爾披掛整齊,騎上馬,帶著幾個侍衛,辭別了幾個將領,又去跟裕楞額打個招呼,便出城門,下吊橋,來到努爾哈赤軍營前面。他向守門軍士說:「請向努爾哈赤大王、額亦都將軍傳話,就說『故人譯登巴爾求見』。」努爾哈赤想了一會,沒有回憶上來,遂向額亦都說:「哪個譯登巴爾?俺憶不上來了。」額亦都便將譯登巴爾參加射箭比賽的情況介紹一遍,又告訴努爾哈赤說:「此人文韜武略,甚有才華,又是咱少年朋友,今日來投,不可慢待。」努爾哈赤聽了,笑著點了點頭,便與額亦都一起,來到營門迎接。譯登巴爾一見努爾哈赤、額亦都同時出來迎接,不勝驚喜。三人攜手入帳,各敘這十幾年的經歷。譯登巴爾講到自己被裕楞額囚禁,妻死兒亡的境況時,努爾哈赤氣得咬著牙說:「這匹夫太可惡!」譯登巴爾又將裕楞額派他來實施「美人計」的情況一講,惹得努爾哈赤哈哈大笑:「這裕楞額也太小瞧俺努爾哈赤了!他想陷俺於不仁不義的境地,俺饒不了他!」努爾哈赤遂讓譯登巴爾留下來,又叫來安費揚古、何和理、費英東、扈爾漢等,都是傳家莊園時代的少年朋友,晚上他們喝酒敘舊,直至深夜。次日早上,譯登巴爾要回城裡去。額亦都說:「那『美人計』你如何打算?」譯登巴爾說:「中午時分,俺大開城門,讓兵馬進城,好好慰勞一番。現在,俺有了這個,」說著他拍了拍胯旁掛著的佩刀,「就不怕他裕楞額不聽話了。」遂跨上馬,往城裡馳去。
  閒話少敘。再說譯登巴爾回到城裡,裕楞額急忙迎上前來,詢問:「談得怎麼樣?」譯登巴爾告訴他:「一切順利。」讓他去抓緊備辦喜酒,準備中午迎接努爾哈赤與將士們進城。這個消息可讓裕楞額高興極了!他急急忙忙回到府裡,吩咐管家:「抓緊時間殺五十頭肥豬,五十頭大牛,殺一百隻羊,還有雞、鴨、魚、蛋等。一定要把喜酒辦成宴會似的,菜要豐盛,酒要大量。」裕楞額跑到剛才打掃過的新房一看,忙說:「這牆壁還要再刷一遍,一定要四面掛白,不能馬虎。床上的舖蓋要柔軟,暖和。那床似乎短了一些,因為努爾哈赤身軀高大。趕快讓木匠拆下來,重新做加長的。」
  再說譯登巴爾見裕楞額忙著去安排喜酒的事情,就去找那幾個將領,其中有一個名叫武拉夫洛的,為人很忠厚,他跟譯登巴爾關係更好。二人找了一個僻靜地方,小聲密語地談了很久,才各自走開,分頭行動。臨近中午了,譯登巴爾帶著幾位將領,來到城門前。守門士兵一見總兵馬帶著將領來了,都趕忙退到一邊去了。譯登巴爾遂讓士兵把城門打開,放下吊橋,準備歡迎努爾哈赤大軍進城。且說努爾哈赤與額亦都等見城門大開,也就命令將士們帶領兵馬進城。努爾哈赤與額亦都、安費揚古等大將走在最前面,譯登巴爾與那幾位將領看到努爾哈赤等來了,趕忙迎出城外,走下吊橋,立在橋頭前迎候。見面時,大家說說笑笑,譯登巴爾在前引導著,一同進城。城裡的士兵列隊於大道兩邊,手拍巴掌,以示歡迎。看熱鬧的老百姓也來不少,擠在城裡士兵背後,男女老少,都是歡天喜地的樣子。過了好長時間,五千兵馬都進了城。瞧熱鬧的老百姓都跟在兵馬後邊,來到訓練廣場。廣場正面的點將台上,放了兩排桌椅,中間一把椅子特大,據說那是老部長裕楞嘎咚坐的。不一會,譯登巴爾引著努爾哈赤等登上了點將台,努爾哈赤坐在那中間的大椅子上,其餘將領都在兩邊落座。在他們的背後,立著兩排衛士,個個身背弓箭,腰掛佩刀,虎視眈眈。
  突然,老百姓中間歡呼起來,只見譯登巴爾站到台口,向外一招手,厲聲喊道:「把老匹夫押上來!」喊聲未落,裕楞額被反剪雙手,五花大綁,由武拉夫洛押著,一步一步走上台口的旗柱下邊。那裕楞額低著頭,拉長著臉,像霜打後的茄子,蔫咪搭拉的。台下發出一片歡呼聲,在歡呼聲中努爾哈赤走向台口。朗聲說道:「咱們都是建州女真的後裔,咱們的祖先很久很久以前,就生活、勞動在這塊土地上。他們勤勞、聰明、善良,用自己的雙手建設家園,創造財富。但他們不畏強暴,堅決反抗外族的侵略與奴役。這是咱建州女真的寶貴傳統,咱們一定要繼承下來,並發揚光大下去!」
  「咱建州女真共八部,已經統一了七部,它們是蘇克素滸部、董鄂部、渾河部、哲陳部、完顏部、鴨綠江部、朱捨裡部。還有一個納殷部尚未征服,俺明日就帶兵前去討伐。一個民族,同一個家庭一樣,俗話說:家裡不和外人欺。所以本族不和外族欺。咱建州女真、定要團結起來,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大家擰成一股勁,誰也不敢欺侮俺們,建州女真受奴役、遭壓迫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像裕楞額這種民族分裂分子,是咱建州女真的民族敗類,他像毒瘤一樣,出賣咱民族的利益,破壞咱民族的團結,必須像清除毒瘤一樣,將他清除掉。常言道:親不親,家鄉人;甜不甜,故鄉水。讓咱們建州女真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對一切損害、分裂咱建州女真的行為展開進攻,對一切妄圖奴役、侵略咱建州女真的外族勢力要堅持反抗,直到取得勝利。」努爾哈赤講完之後,台下掌聲雷動,歡呼聲震天撼地。譯登巴爾、武拉夫洛等朱捨裡部的幾個將領,押著裕楞額向廣場一角的斬頭台走去。穿著黑色長衫的劊子手,將裕楞額綁在一塊厚木板上,舉起大砍刀,用力向下一剁,頓時,一束紅光竄過,那裕楞額還未來得及嗯一聲,人頭已經咕碌碌滾了好遠,……
  努爾哈赤與譯登巴爾商量一下,朱捨裡部暫時由武拉夫洛擔任部長,並負責清理府庫,處理善後各項事情。譯登巴爾向努爾哈赤說:「納殷部的首城佛多和山,易守難攻。納殷部的搜穩部長詭計多端,副部長寨克什也很會用兵打仗。」努爾哈赤聽了,說道:「在古勒山之戰中,他們帶領五百人馬前去,未與俺照面就逃之夭夭了。可見這兩個傢伙多麼狡猾!不過,俺這些日子身上總感到不大舒適,可能是在古勒山戰役中勞累過份,未能及時得到休息。這次討伐納殷部俺想派額亦都為統帥,你與安費揚古任先鋒,希望你們協力同心,迅速攻下佛多和山首城。」額亦都與譯登巴爾、安費揚古等將領,帶領五千兵馬,浩浩蕩蕩,日夜兼程,往長白山三部的最後一部納殷部,奔馳而去。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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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無主的野花分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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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爾哈赤於明萬曆二十一年十一月份,派遣大將額亦都作統兵元帥,大將譯登巴爾、安費揚古作前鋒,帶領人馬五千,前去討伐納殷部。努爾哈赤因為鞍馬勞頓,過於疲乏,稍感身體不適,便與費英東的二百輕騎衛隊一塊,離開了朱捨裡部,往鴨綠江部馳去。再說鴨綠江部蘇乃喜兄弟倆,娶了朝鮮女子林喇梅姐妹倆,四個年輕人,兩對小夫妻,日子過得美滿幸福。一天,四個人到南山打獵,蘇乃喜為了追趕一隻受傷的梅花鹿,來到山林深處,突然一群狼出現在他馬前。蘇乃喜彎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去,正射中那頭狼的胸部。大凡與狼群打過交道的獵人,對狼群都有些畏忌,尤其是那頭狼,更是惹不得。古今中外,狼的凶殘本性,人所共知,那頭狼就更加凶殘了。只見那中箭的頭狼,大嗥一聲,猛竄上來。蘇乃喜忙揮刀砍去,那頭狼的兩隻前腿又被齊斬斬的截斷。那畜牲一頭撲倒,兩眼發出逼人的綠光。它伏在地上,連續曝叫了幾聲,這是復仇的信號。驟然之間,從周圍樹叢中一下竄出十幾隻狼來。它們一齊發出「嗚嗚」的怪聲,瞪著綠眼,張著大嘴,那鋒利的牙齒還不時地上下挫動,發出「吱吱」的響聲。蘇乃喜固然吃驚不小,他那馬兒嚇得灰灰長嘯。四面全是狼,而且逐漸向蘇乃喜靠近,想跑也難衝出狼群。那馬只在原地打著響鼻,兩隻前蹄不住地刨地。這時候,那只中箭、又被刀截去兩隻前腿的頭狼,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大的野勁,一下子撲向馬後,大嘴咬住了馬尾巴。頓時,那馬就尬起了蹶子,一連蹬了好幾個,蘇乃喜終於被掀了下來。那頭狼雖然被馬的後蹄踢得老遠,但還不住地發出信號。狼群見蘇乃喜被馬摔下來了,像是有知似的,更加瘋狂地發出那「嗚嗚」的怪聲,而且步步朝蘇乃喜逼近。有人說,馬能救助主人,可是,蘇乃喜的馬卻四蹄撒開,連竄帶跳,終於逃出了狼群的包圍,只可憐那蘇乃喜部長,被狼群撕得骨肉分離。當蘇乃義與林家姐妹趕到的時候,蘇乃喜已被噬得只剩一堆血淋淋的骨頭。那頭狼儘管受了重傷,兩條前腿也只有半截,卻不知去向。有人說:是狼群把它馱走了。
  俗說話:「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原來的四個年輕人,如今少了一個,三個人心裡都不好受,特別是那林喇梅福晉,原來的夫妻感情那麼和諧、如膠如漆,現在蘇乃喜歿了,她才二十五歲,就孀居起來,林喇梅怎能不心痛如焚。一連幾天,她茶飯不進,覺也不睡,就坐在那裡垂淚。蘇乃喜死後,蘇乃義繼承他哥哥做了部長。白天,他忙著處理公務,夜晚與林喇桂一起陪著林喇梅流淚。一天早上,林喇桂「啊呀」一聲,撲到姐姐懷裡,說道:「姐姐,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說著她忙去桌子上拿來了鏡子,遞到姐姐手裡:「這才幾天,你看你老了多少。」林喇梅一看鏡子,確實大吃一驚:那目光已呆滯起來,臉色灰白,兩片紅唇已無血色,真是憔悴多了。古今以來,凡是漂亮女子,都把「美」看成第二生命。林喇梅看過鏡子,又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眼淚又像脫線的珍珠,串串往下落,又不住地喃喃自語:「俺該怎麼辦?俺該怎麼辦?」
  林喇桂一聽,突然跑過來,伏在姐姐耳上,小聲說道:「姐姐,你不要再難過了。俺想跟乃義商議一下,讓俺倆輪流陪著他,反正俺是姐妹倆,也……」未等妹妹說完,林喇梅忙說:「你胡說什麼?」「俺不是胡說。這是俺三個人之間的事,又不讓外人知道。俺今晚就同他說,明天就……」姐姐不讓妹妹再說下去了。當晚,林喇桂在枕畔跟蘇乃義一說,蘇乃義說道:「你既沒有意見,俺還能說什麼,就怕嫂子她……」喇桂說:「沒有問題吧!不過,你要耍點嘴皮子,費點軟工夫」。乃義笑著點了點頭,喇桂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用手指著乃義的眉心,警告說:「成了以後,你不能把俺給撇下了!」「那怎麼會呢!蟋蟀都戀原配的,何況咱們是結髮夫妻。」這且不表。
  再說林喇梅聽了妹妹的想法以後,真如絕處逢生的人一樣,覺得對自己也算是一條路吧。憑心而論,乃義比他哥長得英俊、漂亮,小嘴巴也更甜一些。喇梅對乃義本來就有好感,不過還未想過要和他發生那麼一回事。論年紀,她只比乃義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古已有之,沒什麼了不起。林喇梅想來想去,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太陽起到樹梢間,她才醒來,發現妹妹坐在床頭,正在瞅著自己發愣呢!喇桂見姐姐醒來,趕忙伏在姐姐耳上說:「他願意。到時候,你可別……」喇梅一聽,臉上頓時出現兩朵紅雲。
  再說到了晚上掌燈時分,蘇乃義在妻子喇桂一再催促之下,來到了嫂子住處。乃義進門前,先在窗子外面想看看嫂子在作什麼,就將窗紙舔個小洞,從小洞向屋裡一看,見嫂子坐在桌子旁邊,左手托著香腮,右手在挖著一個什麼東西。細細看去,嫂子雖未打扮,仍然掩蓋不住她那魅人的風韻。
  乃義在院子裡故意咳嗽一聲,然後掀開門簾走進了屋子。喇梅見他真的來了,倒真有些難為情的樣子,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喇梅正想說話,乃義已搶前兩步,撲通跪在嫂子面前,流著淚說:「哥去了,俺也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安慰你。何況嫂子太年輕,又這麼美麗,早就令俺神往了。」說著,雙手抱住喇梅的兩條腿,繼續說道:「嫂子若不答應俺,俺今晚就不活了。」喇梅怎麼也未想到乃義用這種方式來求她,趕忙將他扶起,又用自己的手帕為他擦去眼淚,苦笑著說:「該死的,你叫俺怎麼辦?」乃義一聽,急忙抓住嫂子的小手,哀求著說:「你就依了俺吧!哥在泉下若是有知的話,他也會贊成俺這樣做。」說完就摟住喇梅,吻了起來,……。如此過了半年多,乃義對喇梅的感情越來越濃摯,而對喇桂卻逐漸冷淡起來。人是感情動物。很快,喇桂便察覺到了,但這是隱情只好埋在肚裡。有時乃義到她這邊來,喇桂和他在被窩裡,難免露出了醋話。開始,乃義還矢口否認,以後就反唇相譏,林喇桂聽了以後,直氣得眼冒金星,差點兒就昏過去了。她一翻身坐了起來,將被子一掀,喊道:「你給俺滾出去!」兩個人光著身子在床上爭吵起來。吵著、吵著,林喇桂上去一把抓住蘇乃喜下身的那玩意兒,用力一拽,只聽蘇乃義「唉喲」一聲,一頭撲到床下,再也沒有爬起來。林喇桂一見,頓時嚇壞了,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也撲倒在地,……
  林喇梅正睡得香濃之時,忽然女傭人來敲她的房門,嚷著讓她快起來,說「部長那邊出事了」,叫她快去看看。林喇梅心裡想:能出什麼事呢?當她進了屋子一看,小兩口全光著身子,倒在地上。她急忙上前一摸二人胸口,已經渾身冰涼,斷氣多時了。她俯下身子,一眼瞅到蘇乃義下身那玩藝兒,還在汩汩往外淌血,上面現出明顯的五個指痕。聰明的林喇梅頓時明白了,她不禁冒出一句:「該死的丫頭!」
  「這事怎麼辦?如何向部落裡的人交代?……」林喇梅在屋子裡來回走著,想著。她停下來,將府裡所有的知情人全部喊來,說道:「這事兒誰也不准說出去。」她又派人將二人的屍體抬上床,並且為他們穿上衣服,蓋上被子,鎖上門。她回到自己屋裡時,天已快亮了。她終於想出了辦法,這事只能由他來處置。接著,她告訴那幾個知情的女傭人說:「部裡有人來找部長,就說部長生病,你們自個兒看著處理罷。」佈置完以後,她讓傭人牽過她的大白馬,身背了箭,腰掛佩刀,又喊了兩個男傭人跟著,三匹馬,出了城門,沿著去朱捨裡部的大道,飛馬疾馳。
  再說努爾哈赤帶著費英東,和二百輕騎衛隊,順著去鴨綠江部的大道,忽快忽慢地走著。中午時分,他們正準備找個飯店停下來吃午飯。費英東向前一指,說道:「前面來了三匹馬,一女二男。」說著已快到近前了,努爾哈赤留神一看,那不是她嗎?忙催馬上前,林喇梅也認出了來人正是努爾哈赤。二馬一交首,林喇梅翻身下馬,這邊努爾哈赤也下了馬。努爾哈赤話未間出口,只見林喇梅一頭扎進努爾哈赤的懷抱裡,哭了起來。努爾哈赤一邊撫慰,一邊替她擦著淚水,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俺,俺一定給你作主!」費英東急忙取出兩塊軟墊,放在道旁,然後與衛隊退到旁邊去。二人坐在軟墊上,林喇梅從蘇乃喜被狼群所害,講到蘇乃義夫婦雙雙身亡,哭著講著,講完之後,也哭成個淚人兒。努爾哈赤心疼地說:「你應憐惜身子。人死了,不能復活,只有節哀為上。」他又審視著林喇梅一會兒,心裡說:連遭災難,風韻猶存。此女真是天生尤物。
  二人上馬,回鴨綠江部。林喇梅命人準備酒菜,並派管家收拾一套房子,給努爾哈赤休息,晚上,林喇梅侍候努爾哈赤洗漱完之後,努爾哈赤拉著她說:「俺這次來鴨綠江部,借休養為名,實際是想來看看你這位福晉的。不曾想你連遭禍祟,真不忍心提出與你再……」林喇梅忙用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說出口,就一頭撲在他的懷裡。
  次日上午,努爾哈赤召集部裡幾個頭目開會,說道:「你們鴨綠江部禍不單行,災難連出。蘇乃喜部長為狼群所害,蘇乃義部長又染上傷寒死亡。這部長誰承襲?他們都無子侄,部裡不能沒有部長。俺以為,你們的林喇梅福晉,倒有男子的氣度。先讓她當部長,以後若有合適的人,俺再任命。」部裡的頭目,誰敢不同意,何況林喇梅的為人,就是幹練,辦起事來,頭頭是道,真是巾幗英雄,女中丈夫。從此,鴨綠江部的部長是女子擔任,城裡上上下下,各方面管理得井井有條。老百姓高興地說:咱們的女部長比當年的男部長幹得更出色。
  再說努爾哈赤在鴨綠江部,每天的生活,多由林喇梅親自侍奉,給他照顧得非常滿意。有時二人並馬去南山打獵,費英東帶著衛隊不離周圍。一天午後,努爾哈赤正與林喇梅下棋。費英東進來報告說:「有一男子自稱是你的朋友,要見見你。」努爾哈赤說:「哪有什麼朋友,請他進來吧!」說罷,將棋子一推,走到院子裡。那來人已到院中,努爾哈赤一打量,見那人魁偉凶悍,面露殺機,年約四十歲左右。從裝束打扮看,像是綠林中的人,便知來者有些背景。便雙手抱拳,問道:「請問大哥,你自稱是俺的朋友,俺一下想不起來,請……」努爾哈赤話未說完,即被那人打斷:「俺是奉命前來向大王領教一二的。」費英東一聽,一個箭步竄到那人面前,拉開架式說道:「想比試,俺來奉陪。」那來人堅持說:「俺是向努爾哈赤大工領教的,請你走開!」努爾哈赤走了過來,讓費英東站到旁邊去,回過頭來對那人說:「俺不知在什麼地方得罪大哥,或是冒犯你家主人,請報出名姓來。」那人惡狠狠地說:「少廢話!」話剛落音,便拉開架式,對準努爾哈赤一個「猛虎洗臉」。努爾哈赤朝後一仰,一個「鷂子側旋」閃過。努爾哈赤心想:這一招是少林拳法,不能大意,嘴裡又說道:「咱倆素無冤仇,何必替別人賣命!」那人聽而不聞,繼續揮舞雙拳,使個「雙龍捧日」式襲來,此時院子周圍已站滿衛隊,個個彎弓搭箭,只待費英東一聲令下。努爾哈赤見那人不報姓名,也不講清緣由,估計可能是刺客一類。於是決定給他一點厲害嘗嘗。他避過鋒芒,用「海底撈月」式虛晃一下。那人上當,跳起改用「泰山壓頂」應招。這時,努爾哈赤一個急轉身,伸出右手,來個「撥雲摘星」。忽見那人的面門鮮血一噴,「哎喲」一聲,捂著面部在地上滾了幾滾,然後騰身想越牆而逃。那費英東將身一縱,來個「鷂鷹抓雞」,把那人從空中抓了下來,「拍」地丟在院中,然後一步上前,用腳踩在那人背上,喝問:「誰讓你來的?」那人臉上血肉模糊,只得告饒:「納林布洛雇俺來的,俺家裡還有妻子兒女。」努爾哈赤走上前來,讓費英東放他起來,對他說:「俺不殺你,你以後也不要替別人當槍手了。」隨即轉身回到屋裡,取出一個紙包,遞給那人道:「這是特製的傷藥,能治好你的傷,不過,鼻子長不出來了。」那人接了藥,感謝不殺之恩,捂著臉走了。費英東來到牆腳下一看,那人的鼻子鮮血淋淋,橫躺在地上。
  林喇梅、費英東以及眾衛隊,都是親眼目睹,欽佩萬分。努爾哈赤後悔不迭,連說:「不該傷他,不該傷他。」費英東說:「納林布洛真不是東西!他居然花錢雇刺客,來行刺大王,真是無恥到極點!」努爾哈赤笑了笑說:「納林布洛是在作垂死掙扎哩!他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啦!」
  這次「行刺」事件發生以後,費英東與衛隊士兵更加謹慎小心。林喇梅連續召集幾次部裡頭頭開會,加強城門警戒,對城外進來的生人,要認真進行盤查。城上守衛工作也增加了力量,白天夜裡都有人巡查。這裡暫且不敘。
  再說額亦都、譯登巴爾、安費揚古等率領軍馬,日夜兼程,很快來到納殷部的首城佛多和山。納殷部有兩個部長,一個名叫搜穩,另一個名叫寨克什。搜穩管南城,寨克什管北城。原來這首城佛多和山,就是一座山城,偌大的城牆繞山一周。這山東西走向,將城一分為二,山南為南城,山北為北城。兩城之間街道縱橫,四通八達,這城只設兩門,南城門和北城門。城牆高大、厚實。城上有門樓,高大、壯觀。還建有瞭望臺等。因為城在山下,城內房屋都建在山坡上。人坐在家裡,門一開,就可以居高望遠,山下景致,盡收眼底。城內有人口一千多戶,原有兵馬五千人。在古勒山之戰中,搜穩和寨克什帶去五百兵馬,死傷過半,剩下的逃得無影無蹤。二人未敢衝到陣前,便慌忙逃遁,繞了好大彎子,才死裡逃生,回到納殷部。部長府建在山頂,南北兩處。搜穩在南城,住南府;寨克什在北城,住北府。兵馬也各在南北兩個營地駐紮,各有訓練場。嚴格地說,是兩座城,只不過南北之間沒有城牆隔開罷了。
  且說搜穩今年五十二歲,娶妻葉哈麗兒,生有一子一女。兒子名叫搜拜特來恩,三十歲,妻子胡利莎,貌美,是葉赫部長布寨的女兒。父子二人都有武藝。搜穩性格孤傲,嗜酒如命,有海量。每次喝起來都用大碗,連續十多碗酒不醉,只是小便不止。有人說他尿酒,也許喝多了,腸胃一時來不及吸收,便排泄出來了,也未可知。搜穩的女兒胡娜佳,十八歲,長得俏麗,性格文靜,與嫂子胡利莎志趣相投,儼如姊妹,被人們譽為「城內二美」。
  寨克什今年四十四歲,先娶妻萊西爾,生二女,後又連續娶了四個,每人生一女,至今無子。前面兩個女兒,大的名叫賽昂克婭,十五歲嫁於納林布洛作福晉,後因難產,死了。次女賽喜柳婭,十五歲時又被納林布洛娶去。後四個女兒,年齡尚小,有的還在襁褓中。寨克什早年時曾學過武功,刀馬純熟,與納林布洛關係密切。為人專橫,好大喜功,與納林布洛一樣愛美色,互為狼狽。因他沒有兒子,整日苦惱,到處尋醫求藥,仍然無效果。有一天,來了個遊方的郎中,寨克什向他請教。那郎中告訴他說:「這不需要吃藥,不是病。只要將夫妻間的房事,減少三分之二,過一段時間,則可生兒子了。」寨克什按郎中講的,真的減少三分之二,可是,不久,他實在忍受不住,堅持中斷,所以至今沒有生兒子。有一次,他在葉赫納林布洛那裡,聽說女人屁股大能生兒子。回來後,他細看五個妻子,除大老婆屁股稍大些,那四個年輕的妻子,屁股都是雪溜溜尖。他越看越氣,嘴裡還不停地罵著:「媽的個巴子,老子未娶到一個屁股大的!」五個妻子聽了,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以為寨克什得了神經病。一次,他到搜穩家去,見到搜穩的兒媳胡利莎,不光人長得美貌,那屁股也不小。他羨慕極了。當時若不是搜穩在座,他真想上去摸摸胡利莎那肥碩的屁股。還有一次,他到南城有事,見到了搜穩的女兒胡娜佳。那閨女正十七歲,長得美麗苗條。她那楊柳腰兒只有一把粗,但屁股卻有二號的黃盆口那樣大。若能娶過來,準能生一串兒子。不久,他托納林布洛為他向搜穩提親,反遭搜穩一頓奚落;「俺不能讓女兒嫁給一個沒有閹割乾淨的騸馬!」因為當地人把不生兒子,光生女兒的人叫做騸馬。
  閒話少敘。再說搜穩、寨克什二人,從古勒山逃回,並沒有幡然悔悟,仍舊保持與納林布洛的密切關係。他們夢想再過一年半載,還要與努爾哈赤進行較量。回到首城佛多和山,將刀槍人庫,馬放南山,墊高枕頭,一連睡了好幾天。搜穩便一天三喝,一次一罈子酒。整日喝得醉眼朦朧了,暈暈糊糊。寨克什則竄小巷,溜大街,整個北城被他跑個遍。目標就是尋找屁股大的小媳婦,大閨女。一天,他在雜貨店門前碰見一個女人,看那姿色,不過中等偏上一點。但屁股特大,真是「屁股一扭,簸籃大花」。他讓侍衛跟著去查詢一下,是誰家的妻子。侍衛回來告訴他:「是南城帶兵將領阿骨打力的妻子,來北城走娘家。她已生過四男一女,現年三十六歲了。」寨布什一聽,大腿一拍:「中!」
  次日上午,寨克什讓侍衛抬了幾罈酒,來到南城搜穩府裡。進門一看,搜穩還在呼呼大睡,酒還未醒呢。一抬腿,往後院走去,說來也巧,搜穩媳婦胡利莎到北城她姑娘家走親戚去了,搜穩妻子葉哈麗兒回娘家去。整個後院,只有胡娜佳一人在學著繡花。寨克什一見,喜出望外,心裡想:「俺先把生米煮成熟飯,不怕他搜穩不認俺這門親事。」遂一頭撞進屋子,隨手將門關住。胡娜佳一見,不禁慌張起來,忙說:「你關門幹啥?」寨克什說道:「你不必慌張,今天不由你不答應了。」說完,一步搶前,將胡娜佳摟住,抱到床上,順手扯下裙子。胡娜佳竭力反抗,終因力氣太小,眨眼之間,被寨克什剝得一絲不掛。寨克什擔心她喊出聲來,就用手帕塞在她嘴裡。然後恣意輕薄。看著胡娜佳雪白肥嫩的屁股,寨克什不禁抱著親吻起來。可憐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被寨克什連續蹂躪了三次,使胡娜佳受到嚴重摧殘。事後,寨克什心滿意足地回到客廳,聽說搜穩的酒還未醒呢。寨克什便將酒留下,帶著侍衛回北城去了。
  再說胡娜佳悲憤欲絕,忍著痛楚,穿上衣服,回到房中。越想越哭,又羞又恨,哭了一會兒,聽到院中有說話聲,知是母親和嫂子回來了。急忙寫了幾個字在一張紙條上,便解下帶子,懸樑自縊而死。葉哈麗兒與胡利莎回府後,不見胡娜佳,便讓傭人尋找。見到屋門緊閉,一呼不應,兩呼、三呼仍是不應。便撬開房門,向裡一看,嚇得說不出話來。頓時間,滿屋子哭聲。有人告訴搜穩,他聽了大吃一驚,出了一身冷汗,才算酒醒。來到後院搜穩見到那張字條:「寨克什奸俺三次,無顏活下去。」恨得他把牙都咬碎了。馬上吩咐「備馬,抬刀!」搜穩披掛整齊後,跨上青鬃馬,手執大刀,奔北城而去。兒子搜拜特來思,見父親一人一騎闖去,擔心吃虧,隨即到教場點齊一千人馬,自己也披掛起來,追趕父親而去。南城的將領阿骨打力等五人,一聽說事情原委,也披掛起來,跟著搜拜特來恩,望北城飛馬馳去。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消息在南城不脛而走,中午時分,整個南城家曉戶曉。搜穩與兒子搜拜特來思以及阿骨打力等五員將領,帶著一千兵馬,從南城來到北城,後面跟著瞧熱鬧的老百姓。一路走著,一路說著,等於宣傳了一路。不一會兒工夫,北城的老百姓絕大部分也都知道了。再說寨克什從搜穩家回到北城府裡,高興地喝起酒來,當他端起第二杯酒時,侍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南城部……部長搜……搜穩拿……拿著……刀殺……殺進……來了!」寨克什未聽清楚,忙站起身,拽住侍衛大聲問道:「你再說—遍!」「南城部長搜……搜穩拿著刀殺進……進來了」!寨克什終於聽明白了,正在考慮怎麼辦時,只聽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他抬起頭一看,那搜穩橫眉立目,用刀一指,罵道:「俺跟你這畜牲拼了!」搜穩大聲罵著,從馬上跳下,把韁繩一甩,揮刀就砍。寨克什急忙躲過,一縱身竄到窗台上,用力一踢,把窗子踢飛了。他跳下窗台,向廳前大院跑去,因為那裡有兵器架,寨克什剛跑出大廳,就與迎面追來的搜拜特來恩打個照面。「你這畜生,往哪裡跑?」搜拜特來恩邊罵,邊擰槍刺去,寨克什驚魂未定,一邊閃躲,一邊走向院中的兵器架。不一會,南城阿骨打力等五員將領也手拿兵器趕到,很快將寨克什圍在中間。這時,寨克什手無寸鐵,只見他一貓腰,縱身一跳,從一個將領頭上竄去。又連跑帶跳地竄到兵器架前,順手抄起一把大刀,喊道:「不怕死的上來!」搜拜特來恩與阿骨打力等,也不搭話,一齊跟寨克什斗在一處。
  再說搜穩見寨克什從窗口逃走,趕忙追出來,他追到前廳院裡,見到搜拜特來恩與阿骨打力,圍著寨克什打鬥,他站在廊柱邊上,拿起弓箭,對準寨克什的面門,「嗖」一箭射去。那寨克什一聽弓弦響,忙把頭一偏,左邊耳朵被射飛了。寨克什「哎喲」一聲,再不敢戀戰,將身子一縱,跳上院牆,一眨眼工夫,跑得沒影了。搜拜特來恩忙追出門外,見到北府已被圍得水洩不通,便命令道:「一定不能讓他跑掉!」搜穩見寨克什中箭逃跑,知道兒子已派兵包圍了北府,隨即轉身入內,將寨克什的五個妻子,一刀一個,全部殺死。然後,放起火來。那寨克什中箭以後,用手一摸,左邊耳朵沒有了,半個面部血流不止,疼得幾乎暈倒。他站在屋頂一看,圍牆周圍全是南城兵馬,估計跑不出去了。就竄下屋子,由客廳後面,潛入暗室,隱藏起來。他心裡想:這暗室裡連口水都沒有,若是逃不出去,必將死在這裡。決定天黑後,再想辦法逃出去。
  且說北城也有五員將領,正當搜穩他們圍著寨克什拚殺之時,五個人一塊計議說:「寨克什罪有應得,咱們不該過問。」便按兵不動。任憑南城兵馬去寨克什府裡殺人,他們只裝不知。且說搜穩將北府的財產、房屋一火焚之,便來到府門外面,對搜拜特來思和阿骨打力等說:「這裡已燒得差不多了。那畜牲會輕功,天黑以後更抓不住他。他中箭以後也活不長久,俺那箭矢浸過蛇毒,五天之內不及時解毒,必死無疑。咱們撤吧!」又接著說:「俺去找伍胡裡去!」這伍胡裡便是北城的主將官。搜拜特來恩與阿骨打力等,帶著兵馬回南城,暫且不提。再說搜穩來到伍胡裡家,受到伍胡裡一家人的熱情撫慰,並以酒食款待。搜穩說:「北城請伍胡裡將軍統領罷!俺早晚也要殺那畜牲,為俺女兒報仇雪恨!」說罷,告辭出來,回南城去了。
  再說額亦都、譯登巴爾、安費揚古等帶領兵馬,來到納殷首城佛和多山,下令將首城四面包圍,不准放跑一人。然後,埋鍋造飯。不一會兒,哨探兀裡堪前來報告說:「城裡今天鬧了大半天,……」他將北城部長寨克什的惡行一五一十作了詳細報告。額亦都等聽了,非常興奮,說道:「那咱們就趁著這混水去抓王八吧!」眾將領聽了,大笑不止。晚上,額亦都與譯登巴爾、安費揚古商議一下次日攻城事宜,即分頭巡營去了。
  且說那暗室裡的寨克什,兩頓沒吃東西了,又饑又渴。那箭傷疼得半個身子發麻,他意識到箭矢上可能有毒。心裡想,若不及時解毒,恐怕活不了三天。到哪裡去找解藥哩!府內大火燒得劈裡叭啦,他在暗室裡已經猜到了。現在,他孤身一人,所謂「麥子去了殼兒——盡仁(人)」啦!這時,他想到了伍胡裡幾個將領,平時對他們陰陽怪氣的,沒有真心跟人家相處,現在能關心俺嗎?轉而又一想:那伍胡裡為人也還正派。現在是俺求人的時候,不能怕彎腰呀!他再想想這個人,又想想那個人,自己沒有一個知心朋友,真後悔當初未長個後眼啊!至於搜穩這個人,俺做那事也真對不起他。不過,那個胡娜佳也太迷人了……,寨克什頭腦裡亂七八糟,直至天已三更,他才從暗室裡蜇了出來。儘管飢渴難忍,他也不敢去百姓家裡找吃的。轉過身來朝府裡一看,頹垣斷壁,燒得漆黑一片,心裡難免升起一陣淒涼。但是,他仍然擔心周圍有埋伏,只得溜著牆根走,如夜行的餓鼠,東嗅一下,西嗅一下,走了好長時間,總算來到伍胡里門前。但他不敢敲門,只得運起氣來,用輕功跳過牆去。他剛在院裡著地。只聽一聲斷喝:「什麼人?」寨克什急忙回答:「是俺,寨克什。請伍胡裡將軍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快給俺找點吃的。」伍胡裡的聲音他馬上聽出來了,並請求給他飯吃。這可難壞了伍胡裡。若是領他進屋,給他吃飯、喝足,無異是縱虎歸山;若是將他抓住,送給搜穩,是俺多事;若是不給他飯吃,趕他出門,豈非見死不救!……正當伍胡裡左右為難之時,忽聽屋裡妻子說話了:「寨克什!你還是找別人去罷;搜穩部長已來過了,等一會兒還要來的。你在俺家,不是給咱招罪嘛!」寨克什一聽,趕忙說:「俺這就走!」遂又咬著牙跳過牆去,但是,他落在地上,好長時間爬不起來。喘息了一會,才又一步步,艱難地溜走,費了好長時間,才來到城牆下邊。他蹲在城牆腳下,忽然想起:北門外不是有一塊胡蘿蔔地麼?此時正是十一月份,蘿蔔還未收哩,現在去拔幾個充充飢,好去葉赫部找納林布洛!於是,寨克什又再次振作起來,將吃奶的勁兒全使上了,爬到城牆上面,一縱身跳了下去……
  且說譯登巴爾來到北門外巡哨,這裡是何矮人與扈爾漢的陣地。他們三人在城牆腳下走著,突然,在前邊十多步遠的地方,從城上跳下一個人來。他們急忙過去,何矮人手執三環大刀,喝問:「什麼人?」寨克什一聽,吃驚不小,這裡還有人埋伏,俺的命該休矣。但是,他仍然爬起來想逃跑。只見何矮人縱身一跳,在空中雙腳併攏,來個「順水推舟」式,兩腿用力蹬去。那寨克什又饑又渴又疲勞,怎能經受這一蹬!撲通一聲,跌個狗搶屎。何矮人走到跟前,用一隻腿踏著他的背脊,問道:「你是什麼人,老實報告,不然,俺就宰了你!」他說著,將三環大刀一揮,只聽一聲霍琅琅……
  寨克什被押進營帳,老老實實報出了真名實姓。三人看著他那沒有左耳的丑形,忍不住笑出聲來。寨克什再也顧不了什麼,嚷著要吃飯,何矮人派侍衛弄飯來給他吃。飯後,把寨克什捆個嚴嚴實實,命令專人看著。額亦都聽說抓住了一個「王八」,走來一看,說道:「要看守好,別讓他跑了。這傢伙會輕功哩!等把搜穩抓住,由大王來一起處置。」
  再說搜穩從伍胡裡家出來,回到南城府裡,就有探子向他報告說:「努爾哈赤派額亦都為元帥,帶領兵馬五千,已經將俺首城包圍起來。」搜穩一聽,嚇得兩腿亂顫,心裡說:「來得這麼快,努爾哈赤果真用兵神速!」搜穩讓探於繼續去探聽消息,自己立即翻身上馬,去北城伍胡裡家。伍胡裡告訴搜穩說:「俺也才得到消息。」二人將守城的事情逐項作了安排,搜穩臨走時,伍胡裡說道:「原來的建州八部,已被努爾哈赤統一了七部,只剩俺納殷部了。」伍胡裡說到這裡,看一下搜穩,又接著說下去:「俺如今孤立無援,恐怕也難守住。」搜穩一聽忙問:「你的意思是——」,伍胡裡說道:「你們與納林布洛關係那麼好,能否派人前去請他派兵支援一下。」搜穩忙說:「納林布洛在古勒山戰役中損失慘重,他哥寨布被殺,他自己現在病著,怎麼去求他派兵?何況俺被圍得水洩不通,怎能出得去人?」二人商量一會,也無辦法,後來搜穩說道:「只怪俺當初糊塗,跟著寨克什後面去投納林布洛,得罪了努爾哈赤。不然的話,俺——」伍胡裡說「俺想來想去,這孤軍作戰,死守城池,未必是明智之舉,不如及早派人與他們談判,拖一拖再說。」搜穩聽了,說道:「這事由你派人去,俺在家等著。」說完就回南城去了。
  再說額亦都於次日早上,召集請將領,發佈了攻城命令。派遣譯登巴爾、安費揚古等攻北城,命何和理、扈爾漢各帶五百人從東西兩面佯攻,其餘將領隨他去攻南城。且說額亦都帶領諸將來到南城門外,讓侍衛前去傳話:「叫搜穩出城說話。」不一會兒,搜穩披掛整齊,帶領兒子搜拜特來恩和阿骨打力等將領兵馬五百人,騎馬出城,下了吊橋,來到額亦都對面。搜穩用馬鞭指著額亦都質問道:「你們無故興兵,攻俺城池,亂俺人心,是何道理?」額亦都氣憤地說道:「你真是個老混蛋!前次你跟著納林布洛後面,去無端的侵犯俺建州,當時未能捉住你,讓你苟延到現在。俺大王努爾哈赤以仁義治天下,受到建州各部女真的擁護,你還不趕快下馬投降,更待何時?」那搜穩哪裡肯聽,遂向後面問道:「誰去將額亦都給俺捉來!」話音剛落,他兒子搜拜特來恩催馬上前,擰槍就刺。額亦都舉刀相迎,二人戰到一處。不過三、四個回合,額亦都運足氣力,用刀使勁一撥,只見搜拜特來恩在馬上一晃,差點栽下馬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額亦都輕舒左臂,一把抓住搜拜特來恩的腰帶,嘴裡喊道:「還不給俺過來!」額亦都將那搜拜特來恩抓在手裡,輕輕放在鞍前,勒馬回陣,命士卒將那搜拜特來恩捆緊了。又帶馬出陣,用刀指著搜穩喝道:「還有不怕死的,趕快過來!」搜穩見兒子被擒,又氣又急,拍馬上來,與額亦都廝殺起來。額亦都心想:要讓這老東西嘗嘗俺的厲害。遂用刀隔開搜穩的銀槍,左手摘下鋼鞭,迅速向搜穩的右臂打去,「唰」一聲響,搜穩的右臂再也抬不起來,遂丟下銀槍,伏在馬鞍上,不要命的勒馬跑回陣去。額亦都大刀一揮,身後的將領帶著士卒,一齊掩殺過去,直追至吊橋前邊,才收兵回營。
  再說譯登巴爾與安費揚古帶著兵馬,來到北城,擺開陣式,讓士兵罵起陣來。伍胡裡與幾位將領聽了,很是氣憤,便領幾百兵馬,出了城門,下了吊橋,來到陣前。譯登巴爾出陣說話:「你們北城的寨克什已被俺擒獲,捆在營內。你們幾個人還能成啥氣候,不如早日投降,還能有個出路,免得城破人亡,落個可恥下場。俺大王努爾哈赤為人寬厚,建州女真一定要統一,你們幾個人能阻擋得住?」一席話講得伍胡裡幾個將領,面面相覷,雖然表面不大好看,但他們心裡都覺得這些話倒也是事實。伍胡裡遂上前道:「俺們對建州沒有成見,與努爾哈赤大王也無宿怨,只是南城搜穩原與納林布洛交好,又帶兵參加古勒山戰役,恐怕努爾哈赤大王不容,俺們怎好單獨行動。」譯登巴爾聽了,又說道:「俗話說:人各有志。你們若是真心歸順,俺大王一定歡迎,並給予寬大處置。至於搜穩,他跟你們不同,你為啥聽他的指揮?」伍胡裡立即說道:「今夜三更時分,咱將北城城門大開,任你們處置。南城的事,俺也不管它了。」譯登巴爾一聽,緊追著提醒說:「你可不能言而無信。」「俺伍胡裡說話,一言九鼎。現在回去,俺就把兵馬整頓好,等候你們進城後使用。俺不會給搜穩送信的,請你們放心進城吧!」兩方說定,遂各自收兵準備夜間行動。且說那搜穩中鞭回到城裡,卸下盔甲一看,右臂受傷不輕,忙用金瘡藥塗了,但疼痛難忍。兒子又被擒獲,生死未卜。妻子葉哈麗兒,媳婦胡利莎,哭哭嚷嚷,那搜穩心煩意亂,忙令人拿酒來。於是,他也不用大碗了,就捧起酒罈子,嘴對著壇口兒「咕咚,咕咚」,一連喝了滿滿兩罈子,便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且說譯登巴爾與安費揚古回營以後,將伍胡裡的情況與額亦都說了,額亦都說:「為了防止伍胡裡有詐,你們只帶領精幹兵馬進城,俺率領大隊人馬在城門下接應。一旦有事,俺隨即帶兵撞入,不怕他不答應。」他們商議完之後,各自歇息,到了三更時分,額亦都命令:「人銜枚,馬勒口,作好攻城準備。」譯登巴爾與安費揚古二將,帶領二百輕騎兵馬,來到北城門下,只見城門早已大開,吊橋也已放下,那伍胡裡等將領立於吊橋旁邊候著哩。譯登巴爾、安費揚古等縱馬進城,來到北城練兵場上,那兩千兵馬正在整裝待發。譯登巴爾一見,自然十分高興,遂將消息讓人送予額亦都,並發佈命令道:「今晚襲擊南城,主要是去捉拿搜穩部長,不准侵擾百姓,也不准大聲喧嚷,一定按命令行事。」說罷,便與安費揚古、伍胡裡等,帶著二千多兵馬,悄無聲息地向南城進發。不一會兒,來到南府門前,譯登巴爾讓安費揚古帶兵包圍了南府,自己與伍胡裡等將領手提大刀,進了府內。因為伍胡裡帶路,他們很快來到搜穩住處,只見他酒醉未醒,仍在沉沉大睡。譯登巴爾命人將搜穩綁起來,又讓伍胡裡派人將南城守將阿骨打力等一齊喊來。頃刻工夫,阿骨打力等,見到搜穩被縛,只好投降。
  天明以後,額亦都等統領兵馬,魚貫人城。伍胡裡派人多殺牛、羊、豬等,慰勞將士。額亦都派何矮人去鴨綠江部報告努爾哈赤大王,並請前來處置寨克什、搜穩等。又派譯登巴爾去清查搜穩的府庫,接收兩城兵馬等。再說努爾哈赤在鴨綠江部,整日快活,與林喇梅部長行影不離,難捨難分。一天,費英東前來報告說:「何矮人來了。」努爾哈赤忙說:「讓他進來。」何矮人將收復納殷部情況,從頭至尾,敘述一遍,又說:「那寨克什、搜穩父子尚被押著,等候大王前去處置。」努爾哈赤聽了,十分高興,遂說道:「明早起程,到納殷部去。」晚上,努爾哈赤與林喇梅相對無言,林喇梅淚水漣漣地說道:「俺倆是露水恩愛,不知下次何年才能相會。」努爾哈赤只能再三安慰。他突然想起宋朝有一位名人寫過的兩句詞:「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遂念出來,與林喇梅共勉。林喇梅對他說:「俺打算訓練一批女兵,請你為俺留下一個教師。」努爾哈赤當即答應,他稍一沉思,說道:「就讓何矮人留下罷。」接著說道:「他的武功非凡,不光馬上能在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領,如探囊取物,他還會輕功,有騰越跳躍的本領。」林喇梅聽了十分高興。
  且說努爾哈赤將何矮人留下替林喇梅訓練女兵,又交代一番,然後與林喇梅告辭。這女人雖然感情豐富,風流浪漫,但也剛強義氣極重友情,她騎上大白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至十里長亭。那裡她早安排人準備了酒菜,作為簡單的餞行酒宴。這使努爾哈赤歡喜異常。隨後二人揮手告辭,四目相顧,兩情依依。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
  努爾哈赤從鴨綠江部來到納殷部。進城以後,他見街道整齊,屋舍儼然,百姓們安居樂業。他心裡甚是高興。見到伍胡裡以後,努爾哈赤鼓勵他說:「聽說你為人忠厚,作風正派,這佛多和山的部長你暫時當著。要抓緊做好善後事情,經常關心百姓疾苦,認真訓練兵馬。不久之後,俺要去征服海西四部,讓滿州大地上的所有女真人全部統一起來。聽說北城府第已被搜穩焚燒了,那就不要再建了,由你一人負責,你要好自為之啊!」那伍胡裡千恩萬謝,不必贅言。
  再說南城原部長搜穩,被綁起來送到關押處所,等他酒醒後方知被捉。但睜眼四顧,見兒子搜拜特來恩在此,還有寨克什也在這裡。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向兒子示意,父子倆突然撲去,將寨克什壓在身下。因為額亦都曾關照過,「寨克什會輕功」所以看守士卒未給他鬆綁,不僅雙手反剪,兩腳也捆得牢牢的。搜穩因為右臂中鞭,纏著繃帶,就給他鬆了綁。那搜拜特來恩早就鬆了綁。這父子二人,將寨克什壓在身下,擔心他喊叫,用臭襪子塞在他口裡,下死勁地整治他。還是搜穩點子毒,他扒下寨克什的褲子,將那玩意兒拽出來,從牆角落裡找來一片碗碴,一點一點割著,只聽寨克什疼得嗚嗚不止。割下以後,又將那血淋淋的東西塞進寨克什的嘴裡。最後,父子倆用那片碗碴,割開寨克什的肚子,將心肝腸胃撒落一地。寨克什就這樣被他父子倆活活整死。搜穩自己清楚努爾哈赤不會饒過他,遂用那片碗碴割破自己的喉管,氣絕身亡。搜拜特來恩睡醒後,發現父親已死,覺得自己也難過這一關,就解下寨克什身上的繩子,自縊而死。等到看守士卒送飯時,才發現三人死亡,趕忙向努爾哈赤報告。努爾哈赤說道:「這是他們自取滅亡,將他們好生掩埋罷!」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5-31 20: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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