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刊於:
訪客無法瀏覽此圖片或連結,請先 註冊 或 登入會員 。
很久沒有試過這樣的痛了,痛得我不想說話,不想動。想要哭,但眼淚總是留不出來。我就只能夠這樣的坐着,坐着在廁板上,扭曲着身子,使勁的出力。
我不明白,每一次我的電話總是在我辦最重要的大事時響起來,這應該又是老闆的來電。公司要在今天六點前完成插圖設計,我們公司很小,就只有我一個懂得圖像設計。現在已經是四點了,我說去買墨水也已經快要兩個小時了。老闆在此時候應該有點擔心了。
我根本沒有力氣去接這個電話,但是電話不停的在叫,若不把它接了,可能在隔壁廁格的以為我暈了。我把手慢慢的彎起來,從褲袋裏輕輕抽出我的電話,然後手肘放在大腿上,我再把身體往前傾,把耳朵放在電話上。
「喂,Kevin?買唔買到墨啊?」
「買左喇…不過有D肚痛…宜家仲係廁所…」
「哦。無乜野呀麻?」
「無事…坐多一陣就應該ok。」
「咁好啦…不過提一提你,我地要係六點前搞掂好晒個design,如果唔係就印唔切架啦!」
「唔…我會盡快番黎架啦…」
「好啦,再講」
「Bye…」
既然老闆這樣說,既然老闆需要我,天降大任於斯人,我也應當盡我所能。我是應該盡快回去,把設計趕好的。
只是,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下一步會碰見誰的。
我一步出廁格,身體還是軟弱無力之時,就看到一個貌似熟悉的面孔,還沒來得及想起他是誰,他已經親切的向我走來。
「Kevin! 估唔到係度見到你!」
他把他的手伸來,想要跟我握手。我還未想出他是誰。我亦還未洗手的。
「係囉,點解你又喺度嘅?」
我把手伸往洗手盤處,敷衍的回應着。
「我黎呢頭見工呀。你最近點呀?」
我還是不知道他是誰。
「都係咁啦!」
「你仲有無寫野啊?」
他竟然問我這個問題。
「我…呢排都少D…」
「唔…都係嘅,貴人事忙呀麻!好啦…我去見工先!下次再講!」
我還未來得及回應,他轉身就走了。我實在是忘了他是誰。
本來認不得一個人是件很平常的事,但這個人好像又對我有不錯的瞭解。我應該是認識他的。他究竟是誰呢?我突然很想知道。
我知道我要趕回公司,我的肚仍是隱隱的作痛,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決定要跟蹤他。
他雖然說要去應徵,衣着卻是隨便得過分。藍色T-shirt襯白色短褲,加上帆布鞋,佩搭得不莊重且奇怪。這個時候的街上並不多人,幸好他一直都從未回頭,只是微微低頭,一直向前走着,從未有發現我。
在一幢唐樓門前,他收慢了腳步,然後從他的背包中取出一個透明文件夾,把裏面的文件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看門牌,就走進去了。我在門前待了一會,在電梯前看看他停的樓層,然後也跟了上去。
那裏是一間出版公司,規模很小,文件四處都是,擺放得十分混亂。有一位職員在門前走過,看見我,對我說:「你揾邊個架?」
「我…係黎…見工嘅…」我隨口的答了她。我的公司也是一家出版公司,我想我在這裏去面試應該也能蒙混過去。
「咦?乜今日仲有人黎見工咩?」她語帶疑惑,向她身後的另一位女士問到。
「老細無同我講喎。應該得個Kevin喳嘛。佢黎左啦!」
「咁呀…」她把頭轉回來對我說:「咁你等等先啦,有第二個見緊呀。」然後她就走回座位處。
「好…」
原來他也是叫Kevin。
那裏地方窄小,他們也無瑕去招呼我,我就在那裏站着。
我的電話此時又響起了。我把它較成靜音,隨他繼續打來。公事雖重要,但難得我跟踨到了這裏,又怎可以半途而廢呢?
我在那裏看着他們工作。先前的那個職員就坐在我的面前。她的電腦螢幕十分大,基本上她螢幕上的一切我都是可以看到的。她正在讀着一個文件,我也跟着細讀着,是一個外太空的科幻故事,是火星人之間的內戰,寫得頗為稚嫩,但文筆頗為親切,故事也是挺有趣的。
「你有無帶你D作品黎?」她突然問起我來。
其實我出來的時侯甚麼都沒有帶,現在就只拿着那裝着墨水的膠袋。可能他以為我的膠袋裏會有USB手指吧。
「無…不過而家全部野都喺雲端嘅,上一上網就睇到。」我往着電腦的方向微微踏前一步,準備向她展示我多年來為出版社所繪畫的插圖。
「你頭先應該都睇到我睇緊個故事啦,你有無寫得人地咁好先?」
寫…?對。來出版社當然應該是寫的。
我進我公司初時,也是做編輯的工作。只是因為後來負責畫圖的同事另有高就,我才幫忙去畫圖,久而久之,圖像設計成為了我的全部,閒時看的書,也只是會關於繪畫的。我都忘記了我愛的是寫作。
「有…梗係有…!我大學嘅時候都寫好多野。」
「有無邊個特別鍾意嘅作家呀?」
「村上春樹。」
「咁老套嘅…頭先Kevin又係話村上春樹…咁你自已鍾意寫D咩野嘅題材呀?」
「都市,生活,愛情,科幻。尤其係外太空生活。我以前小學,試過寫過個外星人嘅故事…」
她不問到,我也真的忘了從前的我,是對寫作這般的有熱誠。
「咦?真係咁似入左去個Kevin嘅?佢又係話…」
她一邊說,一邊按下手中的滑鼠,把螢幕上一個縮細了的檔案放大。這檔案應該是前面Kevin的履歷。她一直繼續的說,但我沒有留意她在說甚麼,因為面前的履歷更吸引我。
我慢慢看着他的學歷,再看看他的名字,我感到有點吃驚。
「佢好誇張架,頭先同我講,佢一日唔寫野,果日就會唔舒服。」
我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說話。
不同的是,我還會寫作嗎?
「唔好意思…我突然有D肚痛…我要走先…」
「喂,你…」我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我回到公司,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要完成的設計。放工回到家裏,我就立刻開啓電腦,在眾多的應用程式中尋找Microsoft Word…
還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