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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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門修理電腦不乖的電腦人 ...
很奇怪,那許多吹著清潤春風,看著白雲藍天時的感動,一坐到電腦前就消失無蹤了。 於是隨手打開了有納蘭性德詞作的網頁,細細品味著那些年少時為之驚艷不已文字,尋找著似乎被一層層水霧隔開的觸覺。 我對滿人素無好感。不知道多少次看到電視上辮子戲裡的清妖,漢賊們一口一個主子如何如何,奴才如何如何時,那種油然而生的想一吐而快的渴望,似乎比食色之欲還來得更強烈許多。 納蘭是個例外。他的脫俗,他的真誠,他的才華,他對漢文化的熱愛,對江南文人的熱忱,都讓他成為諸多滿清子弟中的一個另類。而我,最愛的是他筆下的春: 「楊柳千條送馬蹄,北來征雁舊南飛,客中誰與換春衣。 終古閒情歸落照,一春幽夢逐游絲,信回剛道別多時。」 「冷香縈遍紅橋夢,夢覺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別後誰能鼓,腸斷天涯。暗損韶華,一縷茶煙透碧紗。」 「 風淅淅,雨織織。難怪春愁細細添。記不分明疑是夢,夢來還隔一重簾。」 沒有杜甫「好雨知時節」中隱匿的蓬勃生機,沒有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裡滄桑的借古喻今,也沒有孟浩然「春眠不覺曉」時自得的恬靜閒適,納蘭眼中的春天,最符合我的心境。 記得在美國高中學習古典文學的時候,那個對中國古文學特別感興趣,在課堂上不顧下面一片迷惘眼神公然講解道德經的和藹女老師,曾經要我為她翻譯一首在 Classcial Chinese Poetry:An Anthology中所沒有的,不怎麼著名的詞。我說:這個,基本上,很難。因為那些著名的,已經被翻譯過的,大多是內涵與意境皆有的名篇。那眾多不著名的詞,卻只有意境沒有內涵。即使有,也只有作者一個人知道。而意境,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和翻譯的。 辟如納蘭的「欹枕數秋天,蟾蜍下早弦」,純粹就是說的靠在枕頭上欣賞秋之離索,把蟾蜍的叫聲聽作絃樂之音的意境。而這種意境,只能夠自己身臨其境才能夠感覺。甚至連我剛剛的白話翻譯,也是略顯牽強的。用英文就更不用想了....一個 「蟾蜍」,就能夠破壞掉所有的美感。因為只有在中文裡,癩蛤蟆才有一個這麼雅致的名字...... 簡單來說納蘭之春,是一種落寞。不是李煜「春花秋月何時了」一般因為悔恨,因為失去而產生的強烈得近乎壓抑在心底的慟哭之失落,而是淡淡的,純粹是由自己促成,也只有自己能夠理解的淺柔的悲哀。與其說是悲哀,不如說是借悲哀來掩飾的喜悅。 「為賦新詞強說愁」,這種中華文人所特有的品質,在我看來並不是貶義。他們只是借愁,來發洩胸中的情懷。畢竟人生中快樂的時間是少數的,唯有孤寂,唯有蕭索,唯有黯默,這些佔了塵世間主題的情感,決定了我們對萬物最常產生的心緒。 而諸如納蘭,柳永,晏殊等許許多多的詞人,則用他們的文字,把這些最容易引起共鳴的感覺融合在了秋去春來,冬蟲夏草,青山秀水,北馬南船,古今典故,男女之情中。 所以他們的世界,永遠被一層煙雨覆蓋著...... 曾幾何時,我也能睜著朦朧的雙眼,伸出手去體味溫潤春雨中殘留的那一絲冰冷,用顧影自憐般的高潔去欣賞江南獨有的春色。 但自從我離開了那座山巒,那條江水,這一切,就只能寄托在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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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生為護生 斬業非斬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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