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位置:亞寶社區 >> 資訊 >> 兩岸台商 >> 詳細內容 在線投稿

小人們走出去了,大人們卻想進來

發佈: 2011-7-22 14:21 |   來源: sina.com  |  查看: 26次

  記者_王宏宇 北京報導 攝影_劉浚

  儘管在5年前拍攝的紀錄片《小人國》中並沒有明確表達出自己的觀點,但46歲的導演張同道還是打心眼裡認同,新式學前教育對孩子的成長更有利。

  《小人國》是一部關於孩子的紀錄片,從2006年開始,陸陸續續拍到2008年,記錄了幾個孩子在一個採用新式幼教理念、 “啥都不教”的北京芭學園里的成長過程。

  影片主要有4個主人公:要好得像是在“約會”的辰辰和南德,愛打架的孩子王池亦洋,和“愛搞破壞”的錫坤。在影片中,園長李躍兒對他們的行為一概不制止,而是採用“疏大於堵”的方式來誘導。除此之外,上課時也完全看不到每個孩子規規矩矩背手聽講的場面─大家都圍著圈兒坐著,遇到任何不想聽的課,任何一個孩子都可以自由選擇聽或者不聽。

  《小人國》,以及與《小人國》套拍的18集紀錄劇《成長的秘密》在2009年公映後,家長們看了評價好壞參半,一種說芭學園太好了,孩子像生活在天堂里;一種說這是個破幼兒園,“啥都不教”。

  但出乎意料的是,學界對此的觀點幾乎是一邊倒地大聲叫好。這部片子拍完,張同道被當成半個幼教專家,全國各地幼教學術論壇,都要請他去參加,會上遇到從教委領導到園長、專家,幾乎一邊倒地贊同,孩子就應該這樣教。

  張同道對此的看法很糾結。他自己的兒子和池亦洋差不多大,當初拍片時,張同道真想把他送到芭學園去,但因為家太遠,日托接送的時間成本太大,無奈選擇了體制內的北師大幼兒園,後來又進了同樣屬於體制內的北師大附小。

  但幾年觀察下來回頭看,他無論如何也沒法認同體制內的教育理念,“只要高考還存在,孩子就不可避免地要從學生變成考生,”他說,“我每天都想讓孩子轉學出來,不想讓他參加高考。但家人無論如何不能接受─他畢竟還要在中國生活。”

  張同道覺得自己是個“不徹底的革命者”,他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是,再拍一部《小人國2》,看看《小人國1》里接受新式幼教的這些孩子在幾年後,究竟變成了什麼樣。

  結論似乎已經沒有懸念。三個攝制組幾周前就已經開工,《小人國》和《成長的秘密》里涉及的多數孩子都在上小學,基本都已經接觸到了,有些去了國外,有些去了私立學校,還有些去了家庭學校。

  小人們上小學了

  李淑娟說,現在回頭看,她特別佩服把孩子送到芭學園的家長們,“2006年時新式幼教還像做實驗,各種問題都有,只因為相信一個理念,就能把孩子真的送進去,我特別佩服他們的勇氣。”

  李淑娟是《小人國》的製片主任,目前是《小人國2》里一個攝制組的執行導演。她後來參與拍攝和導演的《成長的秘密》中的兩集《窗邊的小公主》,還得了2009年四川電視節的紀錄片大獎。

  《窗邊的小公主》用兩集的篇幅,講了當時芭學園一個叫“柔柔”的小女孩,聰明善良,喜歡鋼琴,喜歡芭蕾,最喜歡公主的故事,夢想有王子來接她,用李淑娟的話說,是一個“光芒四射”的小孩。

  但她卻因為思考方式與眾不同,總受到小朋友們的排擠。片子裡有一個典型的例子,她會對欺負她的小朋友說,“你長大了,上帝就不會再給你食物了。他看到你這樣會不高興。”慢慢地,她沒有固定的伙伴,一遇到挫折,就回到窗邊,在自己的世界里呆著。

  芭學園園長李躍兒在影片里單獨給柔柔上了一次課,判斷她仍然是自信的,沒有受到傷害。同時又發現她仍然善待對她不友好的小朋友們,由衷感嘆說,“如果人都這樣善良,高貴,世界上就沒有戰爭了。”

  故事有一個光明的結尾。柔柔上小學前,已經可以和其他小朋友玩在一起,也不老是被別人欺負哭了。同時她也還是會獨自一人坐在窗邊疊紙飛機,唱著“I believe in angels”。

  但李淑娟前幾天再見到柔柔時,還是被她的變化震驚了。“她跟片子裡相比,變化非常大。離開幼兒園,她的性格、價值觀、世界觀,仍然和充滿競爭的現實世界格格不入─她又陷入了一種不太合群的狀態。”李淑娟說。

  10歲的柔柔如今在北京北五環外的一家家庭學校上學,這所學校除了她,只有4個學生。即便如此,這仍然帶給柔柔很大的困擾。她告訴李淑娟,她已經從公主夢里走出來了,現在會考慮更加現實的問題,比如成績不太好。

  “她意識到自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樣。因為整個大環境的原因,她的自信心受到了打擊。和以前相比,有一種光芒內斂的感覺。”李淑娟說。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在祈禱時,那種熟悉的光芒,又會回到柔柔的身上。

  但李淑娟還是為她拍攝的柔柔,和另一個在孫瑞雪的蒙台梭利實驗班上學的小孩感到慶幸,因為他們雖然也有壓力,但畢竟還不需要面對方菲正在面對的那麼大的壓力。

  方菲,是《小人國》里老跟柔柔在一起,大叫“誰敢上樹”的陽光女孩。離開芭學園後,她進了一所不錯的公立學校,如今正在等待升入五年級,要準備小升初了。

  李淑娟當時在片子裡給方菲的定義是“社會活動家”。值得慶幸的是,相比5年前,她的性格並沒有太大變化,還是大大咧咧,得過且過,什麼都應付得來,特別有主見,但小升初的壓力,迫使她必須做到最好。

  方菲的暑假只休息了一個星期,就按照媽媽制定的小升初計劃,開始忙著上各種輔導班,每周三個輔導班輪流上,還要參加合唱團、田徑的訓練,參加各種比賽爭取獲獎,甚至要競選大隊委─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升初時獲得加分。

  李淑娟見了方菲兩次,帶她去公園玩最喜歡的抓魚,玩得特別高興。儘管回到家裡看到家長緊張兮兮的,免不了發發脾氣,但生活仍然要繼續。李淑娟很高興她保留了公立學校里很難見到的本真和陽光。

  “她已經適應了這種環境,而且適應得特別好。”李淑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感,“她不知道還有其他選擇。”

  關鍵是一個怎麼選拔人的問題

  “芭學園從創立到現在,一共畢業了6批孩子,他們多數都很適應這個社會,而且很優秀。”李躍兒說,“我相信我們的孩子越長大,在傳統體制里成長得就越好,因為他們本來適應能力就很強。但這並不代表應試教育就是對的。”

  53歲的李躍兒是應試教育的堅決反對者,她原本專注于美術教育和畫畫,7年前受日本暢銷書《窗邊的小豆豆》里描述的兒童理想國感染,轉向幼兒教育,並用書中理想國的名字“芭學園”命名了自己的幼兒園。

  相比于孫瑞雪在蒙氏教育上的專注,李躍兒的教育理念更多樣,按照學園網站上的介紹,她的教育理念核心是東方哲學,同時“吸收了華德福教育、蒙台梭利教育、瑞吉歐教育、奧爾夫音樂等精華”。兩者的區別也許在出版的著作上可看出一些差異:孫更偏重理論,李的書中則有更多實証。

  與孫瑞雪不同,李躍兒堅持不過早讓孩子接觸文字。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國家教委幼教司、北師大、華東師大的首席專家都來參觀過芭學園,贊同我們的理念。他們做出來的國家幼教指導綱要、秉承的理念也和我們完全一致。”李躍兒說。

  但現實並非一紙綱要這麼簡單。與張同道看到的不同,像柔柔這樣脫離體制教育的孩子,在芭學園只是少數,多數孩子離開幼兒園後,都進了公立學校,像方菲一樣,為一次次升學竭盡全力。

  李躍兒還沒打算創立一所小學,來延續自己的教育理念,“有太多家長的思想工作要做”。更困難的是培養教師,“很多進入師範學校的人本來就是學習不太好,教育背景不太好的,芭學園比一般幼兒園的老師配備更多,要求又更高,所以我現在主要都在培訓老師。這行流動性又特別高,培養一批走一批,我現在的狀態是每次辛苦爬到山頂,就滑下來,接著再往上爬,處於一種完全沒法解套的狀態。小學?想都不敢想。”

  在某種程度上,芭學園更像是一顆種子,在等待春天發芽。李躍兒對朱清時在南科大“去高考化”的制度努力,並不抱太大希望,“他的準備還沒作好,家長、社會、媒體的教育還沒有到位,試試可以,但做好不現實。這件事必須八個爪子一起動,投入全部精力和勇氣去做。”她的目標很實際:希望接下來可以更多接觸媒體,宣傳芭學園的理念,合適的時候,到貧困山區去再辦一家免費的芭學園。

  張同道也同樣被這樣的焦慮感困擾著,他非常關注南科大的教育改革試驗,但同時也非常悲觀,“現在的教育體制,搬走一張桌子都會流血。高考是我們整個教育制度的奇觀,也是這個制度的靈魂,關鍵是一個怎麼選拔人的問題。”

  他正在考慮一個紀錄片的項目:去三五個不同的國家,用類似《小人國》的紀實手法展現一下這些國家的升學制度和現實,讓人們了解,其實選擇不止一種。“我兒子將來要在這裡接受高考,我希望那時候升學的體驗是愉快的。”張同道說。

  小人們走出去了,大人們卻想進來

  “一旦你身處芭學園,就感受不到那些糾結與焦慮了。”董力說。2007年美術專業畢業後,他卻扛起了攝像機來到芭學園,成了《小人國》的助理攝影師。攝制組走後,他就成了專職的攝影師,拍攝的培訓素材和教學錄像堆滿了一櫃子。

  董力最喜歡的事就是坐在電腦前剪片子。他幾乎熟知園里每一個孩子的名字,可以講出每一個片段里的趣事。他說,從畫面中他讀到了快樂。“我相信快樂的東西一定是好的。”他甚至希望,將來他也可以用這些素材剪出一部《小人國》那樣好的紀錄片。

  出于這種考慮,前年,董力說服了剛畢業的女友加入了芭學園,成為一名幼兒教師。兩個人住在城鄉接合部的一處群租房裡,打算生一個孩子,把TA送到芭學園。

  另一位未透露姓名的女教師也告訴記者,她本來在深圳從事IT行業,當年把孩子送到這裡,來了就不想走了,索性留下做了教師。“在這裡什麼都忘了。”她坐在蒙氏教室的地板上,一邊縫著布娃娃,一邊認真地說。

  這裡上午一般沒有課,陽光從金色的窗簾打下來,小朋友們像在大學里一樣,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們安靜而專注,談話間很恰當地穿插著各種禮貌用語。一個小朋友在我身邊停下,很認真地說,“你好,你是誰?我叫童童。”

  “每個人只要來到芭學園,一定會明白李躍兒做的是對的。”王寶寶的媽媽,在北京亞運村第二幼兒園任教研組長的武文斌說。王寶寶從出生開始,每周接受芭學園兩小時專門的育兒輔導和拍攝。從出生到現在4歲半,從未間斷。

  站在一個幼教工作者的角度看,武文斌認為很多名聲在外的幼兒園做得絕對過了頭。比如有些私立幼兒園,大班孩子畢業要求認識5000字,這明顯太過分了。“北京有些體制內的大幼兒園,孩子一天到晚上電視演節目,從早練到晚,能學會什麼?班里的女孩子都被抽走演節目,男孩就鬧翻天,真對孩子好嗎?”

  相比之下,儘管李躍兒的幼教理念仍處於邊摸索邊實踐的階段,武文斌肯定其“無疑是尊重教育規律的”。王寶寶很小時就可以專注地花40分鐘做一件事,而現在無論和家長有任何爭論時,他會說“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但武文斌有時候也會在底下偷偷給李躍兒“糾偏”。她心裡老犯嘀咕,芭學園無論孩子做錯什麼都不問責,會不會讓孩子缺少挫折教育,心理承受力差?為此她有時候會故意不跟王寶寶和顏悅色地講道理。另外,現在小學入學都很嚴格,王寶寶會不會真沒人要?她會偷偷給孩子報個輔導班。

  “好多李老師的支持者,像《小人國》里有些孩子的家長,孩子一出芭學園,就被送去了國外,不讓他受一丁點兒中國社會的影響。這對孩子真的好嗎?我覺得這和李躍兒的理念是背道而馳的。”武文斌說,“他們畢竟也是中國的小公民,硬要他們脫離這個環境,真的公平嗎?”

[上一頁] [1] [2] [3] [4] [下一頁]

打印 | 收藏此頁 |  推薦給好友 | 舉報
上一篇 下一篇
 

評分:0

發表評論
查看全部回復【已有0位網友發表了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