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位置:亞寶社區 >> 資訊 >> 兩岸台商 >> 詳細內容 在線投稿

都市忍者

發佈: 2011-7-15 13:14 |   來源: sina.com  |  查看: 25次

  徐一龍

  多年以前,人們不願忍耐鄉村中機會與公平的匱乏,來到城市。而在城市中,機會被越來越擁擠的人流稀釋,公平也逐步觸頂。人們卻也無處可去。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讓我們成了大城市的“人質”。

  有一天,一個朋友有點小激動地對我說:你還別說,快速公交一開通,上班用的時間果然短多了!

  我問:縮短了多少時間?

  他說:半個小時。

  我問:那你現在上班得多少時間?

  他說:一個小時十分鐘吧。

  一時間,我有點恍惚。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正在為每天上下班路上耗時不到兩個半小時而興高採烈。

  我這朋友也是北方小城生人,家鄉的縣城逛個來回不過一個小時。大城市生活改變了我們的時間觀念和幸福感受。而這,正是我們想追求的美好生活的一部分。

  吊詭的是,即使這樣的快樂生活,也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朋友住在北京的通州區,北京最東部,過去叫通縣。英法聯軍、八國聯軍打進北京時,總是從此路過。現在,每天有大批白領從這裡出發,進城上班。這裡小區成片,房價相對便宜,是北京有名的“睡城”。朋友上班,總是先乘坐公交車到達東三環的國貿,再搭乘地鐵。

  前段時間,北京出台政策,在通州到市區的快速路上,劃出公交專用道。朋友正是因此節省了時間,可私家車主們因此罵聲一片──網上有圖片,小車們被堵在路上,而旁邊的公交專用道空空蕩蕩。

  無論對被堵在路上而抱怨的私家車主,還是因乘坐快速公交上下班不到兩個半小時而竊喜的我的朋友,生活似乎不該如此。

  正因類似原因,每每有關於在北京生活的幸福指數的利好消息,總有人憤憤不平。

  不過,有個數據和人們的感受完全相符。

  最新公布的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過去十年間,大城市的人口不斷激增。

  廣東成為人口第一大省,新增人口主要來源不是出生,而是大量外來人口流入。廣東省3000萬的流動人口,70%來自外地,其中95%集中在最繁華的珠三角地區。

  上海的人口增量也有87.5%來自外地人,外來常住人口已達到897.7萬人,接近人口總量四成。

  北京現有常住人口1961.2萬,其中,外省市來京人員達704.5萬。此前,北京的管理者給人口總量劃了個紅線──2020年之前不超過1800萬。

  去年年底,人們熱衷于討論“逃離北上廣”,而統計數字証明,這隻是小小一股支流。更大的趨勢仍然是“擠入北上廣”,而擠入的成本已經越來越高。

  十年前,我來到北京時,一個月的收入和三環周邊房子一平方米的房價等值。而10年後,媒體工資幾無變化,房價已然翻了六七倍。對於大部分進京闖蕩的年輕人而言,擁有一套城里的房子,幾成空想。

  我的一個年輕同事的長輩來到北京時,已人到中年。作為一個教師,她決心來京是為了孩子獲得優質的教育,為了孩子能以一個北京人的身份參加高考──眾所周知,在北京高考更為容易。她沒有任何特殊關係,只有先行考學。她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學的博士,戶口調到北京,畢業後找到份工作,徹底安下家來。她的女兒也順利地在高考前成為北京人,現在已經在北京上大學。

  這不只是一個頌揚母愛的故事──因為她的丈夫在家鄉的事業已經穩定,不可能在北京重新找工作。現在,他們兩地分居。

  依我看,這是為了某種人倫而傷害另一種人倫。

  大城市的魅力多少有一絲邪惡的意味。

  機會被稀釋,而公平呢?後者,曾經是大城市更閃亮的招牌。

  一個農民的兒子,經過自己的奮鬥,在城市里獲得一切。過去三十年來,這樣的“中國夢”的故事一直在城市上演。公平,是支撐“中國夢”的基本元素。

  而當社會進展到更文明的階段,對公平的更多渴望越來越接近公平的天花板。

  汽車──公認為現代文明和自由的載體──的命運是個最好的注腳。過去十年間,北京私家車車輪的轉動速度越來越慢。

  在北京,尾號限行和搖號買車制度,限制了汽車的權利。公開的解釋,這是道路資源匱乏所致。而同樣的道路,很多北京人都對2006年底的一路暢通印象深刻。當年11月,北京召開中非合作論壇,非洲總統們來京期間,大量公車入庫封存。面對空蕩蕩的大街,人們才意識到,北京公車數量之巨大和他們對交通擁堵的“貢獻”。

  私車越走越慢,北京的公車改革則十年原地踏步。甚至基本數據都不明不白──這個城市到底跑著多少輛公車?哪些是北京市的,哪些是中央部委的,哪些是各級國企的?

  最近,北京又出台政策,可根據實際情況隨時在道路上實行單雙號限行。“好像溫水煮青蛙,已經有點麻木了。”一個有著十年駕齡的私家車主說。

  北京車輪的緩慢,還有無處不在的交通管制。就在6月份的一個雨天,一個在機場高速路旁高樓上班的白領,發出一條微博:

  剛剛在三元橋的辦公室內,居高臨下地目睹了一次完整的交通管制。機場高速出京方向,整整占用了近半個小時,其實只是為了五輛車的一路暢通。因此造成的機場高速主路的擁堵,恢復起來至少還要半個多小時,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晚點。

  而即使你到了機場,出行的權利也正在被一隻看不到的手剝奪。

  央視一名記者應該是在困在機場時,發出這條微博:

  在機場,遭遇國航的各種霸王條款,作為弱勢小乘客,縱你有千般理由,也只能萬般無奈。想起某重要人物為了登機,能夠讓深圳飛北京的飛機中途改降武漢,空中大鳥仿佛招手出租,只好喟嘆,霸王條款正為了霸王而存在。這告訴我們,如果改變不了規則,就只好做規則中的強者。如果做不了強者,就只好做忍者。

  為什麼要做忍者?

  這個問題,正如有人問中國的少年幹嘛“千軍萬馬擠高考的獨木橋”,也如像古代的皇帝,問飢餓的國民“何不食肉糜”。

  希望就在於可以不忍,當我們囿于鄉村的禁錮,可以拔腳進城,而遭遇城市的天花板,又可以漂流何處?

  令人沮喪的事實是,城市總有千般不妥之處,仍然是中國資源最豐富、公平最充分之所在。

  大城市生活如同毒品,一旦沾染,就難戒除。

  對生活美好的追求,讓我們成為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患者,心甘情願地被大城市生活“綁架”。

  我們因此成為城市忍者。

  為了某種美好而暫時忍耐,幾乎是我們的一種美德。

  多年前的一個夏夜,關於忍還是不忍的一場爭論,讓我至今印象深刻。

  那一次,是一個我們的老領導來北京,他曾經在河南新聞界掀起巨瀾,我們叫他馬老爺子。

  啤酒喝了一輪又一輪,馬老爺子興致大增,從行囊中掏出本書,給我們朗讀痛快的章節。不知怎的,談到了媒體的隱忍。馬老爺子很決絕,認為一味隱忍,不能說真話的媒體應該馬上死去。而我們──他昔日的屬下──則認為,如果過于激進,失去平台,一切可能都將煙消雲散。

  在這兩者之間,當然還存在曠闊的空地,但我們也相信,一定存在這樣的情形──忍著忍著,就忘了自己為何而來,向何而去。甚至認為生活本該如此。

  得非所得,這是忍耐最壞的結果了。

  這是不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可以做怎樣的改變?人和現代城市的關係,怎樣會更加合理?

  或許,只有時時想到初衷,忍耐才有價值。

 [1] [2] [3] [4] [5] [6] [7] [下一頁]

打印 | 收藏此頁 |  推薦給好友 | 舉報
上一篇 下一篇
 

評分:0

發表評論
查看全部回復【已有0位網友發表了看法】